倒下去的一瞬间。
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肩……
秦青箬再清醒时,颈后微凉。
她抬头,就听见容宸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别动。”
嗓音泠泠如玉珠,微微凉,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他一指抵着她的颈后,温凉的内力缓缓涌入,剧痛悉数褪去。
待容宸撤指,秦青箬站起身来。
她正想道个谢。
就看见世子他老人家的面色,更苍白了。
好吧。
又开始头疼了。
秦青箬泪汪汪地发现,她根本就见不得眼前这位不堪一折的模样。
他侧着身,轻轻倚着廊柱,剔羽似的长眉蹙起,隐在灯下一杆翠竹斜横的阴影中,似玉的容颜不甚明晰。
夜色如水流淌,那人身影模糊,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此时,恰逢衔山吞江的天际,乌金裂帛而出。
白露未晞。
就连日出都是水润的胭脂色。
涌起漫开的浅红,湿漉漉地覆满了帝京楼阁,正沿着王府的琉璃青瓦,慢慢地滴在那人身上。
秦青箬心平气和地欣赏,直到望见他乌沉的瞳眸,藏了些许很淡很淡的悲凉。
真的很淡。
像墨笔偏锋扫过,只有干涸萧索的痕迹。
秦青箬的心头,在那一瞬,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这样的目光,她见过。
不是不悲,而是痛彻心扉之后,只剩下,无喜无悲的麻木。
秦青箬吸了口气,在容宸身侧坐下。
她抿唇,道:“昨日之事……”
“是我唐突了。”
容宸微笑,突然应了一句。
方才的情绪被藏得很好,此刻他,还是那个矜贵慵雅的世子爷。
“不……”
秦青箬一瞬哑然。
她是来道歉的,不是让人给她赔罪的啊!
有些话她虽不能明说,但是以容宸的心思城府,他该听得明白才是。
秦青箬沉吟片刻,低声问:“世子昨日所言,可还作数?”
她日后所谋,少不得容宸相助。
所以,该说的还是得说。
容宸平静地看她:“作数与否,关键在你。”
“好。”
秦青箬垂下眼,再抬头时,目光明若刀锋,“给我三个月时间,我给世子答案。”
容宸挑眉,微笑道:“可以。”
他的目光停在少年的面容上。
那面孔只算得上清秀,却有一双墨色潋滟的眸。
平日见惯了她眸中似笑非笑、深沉莫测,此刻却忽如雪玉般明亮,就连其中凛冽之气,也令他不由心生欢喜。
容宸叹喟。
他大概是中毒了。
秦青箬被他盯得不自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腾地起身,“几时了?”
少年慌得像只兔子,眼睛瞪大看着他。
容宸淡淡一笑。
“寅时二刻。”
“坏了!”
秦青箬哀叫一声,慌忙解开身上的披风,往容宸怀里一塞,“先放在你府上,我晚些时候来取。”
她简直是被迷晕了头!
今天她这个新任修编要去翰林院、头一天点卯!
昨日小传胪她便误了时辰,今儿若是再迟了,她明天就该去天牢报道了!
“回来。”
她正要跑,却被容宸一把扣住了手腕。
身子被轻飘飘地扯了回去,秦青箬顿时急了,挣扎,“世子,您先放开,我就快误了时辰了!”
容宸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葱玉似的手指,指尖有道伤口,正汩汩流着血。
他嗓音一冷,道: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