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九寒衣平复了一瞬,继而低眸冷笑,“三日不见,胆量见长。”
秦青箬心中一咯噔。
这话太明显的一语双关,她实在摸不透,让师兄恼怒的究竟是她方才的野性,还是他细思之下察觉到了什么。
而有一点,秦青箬时时刻刻,都会提醒自己记清楚。
九寒衣的城府、从来都不逊于她。
甚至还比她多了些凉薄,绝不会感情用事。
只是这些年,他将她宠上了天,以至于那些筹谋算计,断不会用在秦青箬身上。
他不用,她却不能不防。
这种时候吧,既然抖机灵行不通,那就——
秦青箬微笑了一下。
装傻啊!
“不敢不敢。”
她仰起头,极无辜的神色,仍是偏头支着下巴,叼了一只茶盏,七分清秀三分邪气,“师兄,倒是你,怎地面子薄成那样?你说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娶媳妇?”
许是唇齿间叼了东西,她吐字有点不清。
声线却意外地,清越好听。
九寒衣目光沉沉,盯着她艳红的唇,还有那只雪白的瓷杯。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盯了半晌,倒没发现什么异样。
九寒衣冷哼一身,拂袖在她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呵,不仅胆量见长,嘴也贫了不少!”
秦青箬笑了,松了口气,略有些僵的神色也明媚起来,“还不是你惯得?”
九寒衣瞥她一眼,未置可否。
“拿着。”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多宝阁上的小瓷瓶。
小瓶很袖珍,白釉质地,上头描着青蓝色缠枝莲。
秦青箬一怔,走过去取了小瓷瓶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打开,“那是什么?”
九寒衣懒洋洋地抬眼,“解酒丸。”
见秦青箬没反应,他轻叹了一声,揭去了封口的红蜡。
“放心,这个不苦。”
九寒衣看她的时候,眸光从来都是温柔。
他将瓷瓶凑近了她的鼻尖,“药丸里,我调了蜜。”
秦青箬怔了怔,这才发觉是九寒衣误会了,她分明有些好笑,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酸。
从来都有这么一个人。
千山万水相隔,他也会记得,你从小不喜欢苦。
“嗯。”
解释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只能是含着笑,将瓷瓶紧紧握在掌心,郑重地对他点点头。
仙鹤香炉一脚伶仃而立,喙尖衔着青铜莲花。
莲开栩栩,素香青烟袅袅升腾。
秦青箬嗅过解酒丸的香,头脑中忽然有些昏沉。
她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想保持清醒,却是抵不住渐渐袭来的倦意。
九寒衣不语,只是扶着她,在榻上躺下。
她平缓的呼吸声入耳,极清秀的少年,鸦翎般的长睫,落下薄薄一层淡青色的影翳。
光景、安详。
九寒衣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念想,假若这一生都安详,那样的岁月该有多静好?
她每一天都可以带着笑熟睡,他则每一天守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等着她守着她,候着每个晨曦中的朝露,送走每个暮色里的夕阳。
而不是眼前这样——
没有安神香,她根本睡不安稳;
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能,意味深长。
他们都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地,将彼此埋葬。
九寒衣深深的叹了口气,二指搭上秦青箬的手腕,停了片刻,轻轻抬起她的手,塞进了薄衾里。
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他的目光有些深。
她不知道。
每次她撒谎的时候,右手拇指都会紧紧扣住食指。
他苦笑了一下,旋即步履沉沉地离开。
却不知。
榻上那人的眼角,有晶莹的水珠,缓缓地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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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请注意!
女主偶尔调戏师兄,但师兄外冷内热很有分寸(⊙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