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相爷有毒 > 第八十六章 可远观,不可亲近<
    荣烨看得暗自心惊。

    今日这人很奇怪。

    那一身气息,清艳且华凉,容颜比雾霭云霞更艳三分,却比凛冬十二月的飞雪还冷。

    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正待劝阻,却见那人漠然回身,莹莹如碧的指尖,碾碎了雪色衣袖上的杏花。

    那恣意,慵懒而矜贵。

    他抱着少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修长侧影,在渐冷的夕阳下格外凉。

    咦?

    容衍挠头,十分疑惑。

    主子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

    当竹林中探头探脑的容护卫,费劲地看清主子怀中那“东西”后。

    足足怔了半晌。

    脸上神情,轰然坍塌。

    那目光,怎生一个惊悚,无以复加的惊悚!

    噗通。

    容护卫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倒在地。

    摇摇头。

    险些惊得咬掉舌头。

    他嘴角抽搐着,揉揉眼睛,再揉揉眼前。

    无奈,眼前的景象如定格了一般。

    景美人如玉。

    可惜怀中那东西煞风景!

    容衍瘪瘪嘴,再看之下,更是欲哭无泪。

    那看起来很欠揍很无赖的小子,居然晕了?还是在世子爷怀里?

    苦思冥想了半晌。

    容护卫的神情更是悲怆了。

    像他这般光明磊落之人,怎能乘人之危、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半大少年?

    可是。

    那少年在主子怀里,又着实碍眼得很!

    这可如何是好?

    容护卫愁眉不展,重重叹息,“唉!”

    愁煞个人!

    他愁,有人比他愁更愁。

    商明月孤身立在演武场上,背影微颤,冷汗湿衣。

    暮色秋风起,那云鬓,有些凌乱。

    容宸那般目光,看得她慌了神。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以常山郡主的骄傲,是绝不容许也不相信,自己会在别人面前溃不成军。

    那星子灼灼的眸,透如墨玉,清寂幽深,美得令人绝望。

    却狠中剥骨,绝艳而冰凉。

    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却已淡淡收了目光。

    “你——”他缓缓开口,只道四字,“好自为之。”

    云袖轻拂。

    竹林似有潇潇风过。

    商明月正陡然松下一口气来,却听耳边炸开一声尖叫,众人纷纷作鸟兽散:“看那边——!”

    哗啦。

    她抬眸,瞳孔骤缩。

    翠色竹林中,正有一棵苍苍老竹,应声而倒!

    碗口粗的老竹近旁。

    有一物件。

    明晃晃地刺眼。

    商明月远远望去,却是眼前一黑。

    那银光闪烁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方才打出去的穿骨银针!

    “郡主!”

    身边响起一声惊叫,商明月的身子竟是瘫软。

    而不远处,小书童掀起石亭纱幕,粗布素衣的老者,缓缓踱步而出。

    “见过院正。”

    众学子哗然,纷纷见礼。

    谢峰跟在祖父身后,目光愤慨,攥紧了拳头。

    玉映扶着商明月,尖锐质问,“害得郡主受了惊吓,这就是院正的待客之道?”

    好家伙!

    怎的一个咄咄逼人。

    谢太傅闻言,摇摇头,只问,“郡主是客?”

    话留五分。

    若是客、行得可是为客之道?

    玉映登时柳眉倒竖,大怒,“院正此举,不觉有失偏颇?!”她扫过四下,有些讽刺,“学子们个个身娇肉贵,我们郡主就该当被欺辱?”

    谢太傅不愠不火,目及远山,缓缓道:“时候不早了,郡主请回吧。书院中皆是男子,夜宿恐多不便。”

    诚意虽有,却并无恭敬。

    言外之意。

    便是要逐客。

    玉映刚要发作,便被商明月按住了手。

    她微笑,上前一礼,“太傅所言极是,今日多有唠扰,还望太傅莫要怪罪。明月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拜望太傅。”

    谢太傅闻此,倒是抬头看她一眼。

    他点头,语气疏离,“不送。”

    商明月微微欠身,行了个晚辈礼,便带着丫鬟们下去了。

    谢太傅身后的谢小公子露了个脑袋,小脸一板,盯着商明月一行人的目光很不友善。

    “改日?”谢峰哼了声,皱眉,“呸,最好别来!”

    来了尽是招人烦!

    谢太傅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入夜,九襄山中燃起了火把,华盖青缨的轿辇渐渐远了,帘被夜风吹得轻荡。

    金丝流苏,逆着火光。

    轿中人。

    神色莫测。

    女子纤纤玉指放下轿帘,只道二字,“进宫。”

    *

    秦青箬再醒来。

    已是次日晌午十分。

    敬亭轩外投下斑驳光景,竹枝掩映下,雕花轩窗外落下昏昏暗暗的影,淡金光晕浮动,煞是好看。

    她开口,有些虚弱,嗓音微哑,“几时了?”

    床边昏昏欲睡的小人儿,一听见声音,顿时精神了。

    谢峰腾地跳下床,小脸凑上前,很是欢喜,“顾大哥,你醒了!”他看了眼窗外日光,吐吐舌头,嬉笑道,“未时了,顾大哥你可是睡了整整一日!”

    秦青箬微笑,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腰侧仍旧隐隐发寒,她伸手轻轻碰了下,怔了怔。

    那银针,已经被人拔出来了。

    她顿时有些庆幸。

    寒气伤身,自然是越早拔除越好。

    只是,是谁人发现的?

    她细细回想疼晕前的景象,神色微顿。

    ……是容宸?

    少年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愣愣地望着头顶素纱帐。

    她早便知道,容宸绝不止看到的那般简单。

    试想,能与她并称王不见王之人,岂会是什么谦和温润的等闲之辈?

    而流枫岭中一度初遇,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位世子爷非但对她没什么善意,反倒存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杀气,而其后,更是被她得罪了个彻底。

    两人都是聪明人。

    秦郡主很有自知之明,她已经在人家面前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危险之处。

    容宸这般凉薄,更不该留她性命才对。

    然而、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秦青箬勾唇,笑意却有些凝重。

    美人有毒。

    可远观,不可亲近。

    容宸心思太深,又太凉薄,上一秒矜贵浅笑,下一刻便扼你咽喉。

    她轻轻叹气,目光有些飘忽。

    这位存了什么心思,她大概能猜到些许。

    只可惜。

    他们,都是掌控欲极强的人。

    且都习惯于将锋芒深藏于温润之下。

    这个男人啊……

    秦青箬苦笑一下。

    她躲着尚且避之不及,哪还有心思与虎谋皮?

    “醒了?”有人推门而入,端着药,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受了伤,可是好受了?”

    荣烨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淡淡道,“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