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了神色,道:“今日之事,明月莽撞了,明日自当进宫向陛下请罪。”她顿了顿,言辞恳切,“只是还望世子看在太傅与慕容将军的面子上,莫要再责备两个孩子了。”
话落,她便躬身便拜。
瞧这字字诛心,怎地宽容大度!
围观众人不由肃然起敬,三三两两皆是叹喟,常山郡主外冷内热,当真是怀柔心肠。
商明月骄傲是不假。
但是她也懂得能屈能伸。
容宸摆明了护着那少年,与她初时偏袒慕容凌,简直同出一辙。
这是在打她的脸!
明晃晃的,一丝迂回曲折都没有。
可她即便是明白,也不能说。
眼下情势,若想保得慕容凌无虞,她也只能退让一步,就此恕了那少年无罪。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容宸的意图。
他是逼得她自己裁夺。
要么两不追究,要么两败俱伤。
而这两败俱伤之中,必有一重一轻。
这主动权,在容宸手中,况且明眼人都知道,这斗殴事件,是慕容凌有错在先。
所以,她没得选。
然。
商明月无疑是极聪明,也极有手段。
哪怕无路可退,仍旧可以从容不迫地掩盖狼狈。
她不仅懂得审时度势。
更懂收买人心。
可不就是?
如今常山郡主的口碑,在皇家书院,可有不少人敬服。
秦青箬微笑。
少年黑白分明的眸,有光晕流转,长睫如鸦翎,剔开星子灼灼。
她不声不响听着耳边赞誉,笑容更深了寸许。
常山郡主……
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呢。
秦青箬暗自失笑。
难怪呢!
众臣皆言常山郡主领兵作战之能,与端阳郡主燕紫川不分伯仲。
燕紫川这姑娘虽机灵敏锐,终究没这些老辣算计。
她懂战场尔虞我诈,却不懂帝京险恶人心。
其实,不懂也好。
秦青箬敛目轻叹,苦笑。
有时人心。
比战场还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再睁眼,仍是那不可捉摸的微笑。
少年眯了眯眸子,邪气一勾唇,目光不由地转向了容宸。
现在、
他要做什么?
“郡主此言差矣,”容宸含笑的嗓音极清润,似云端拨弦,珠玉淙淙,“本就不是你的错,何来请罪一说?”
商明月心中一喜,面上却坦然。
她摇头,道:“明月不该任由他二人胡闹,险些伤了人。”她弯了弯唇,有些感激,“幸得宸世子在场,才免得这两个孩子受伤。”
三言两语。
谋杀成了胡闹。
一句幸得宸世子在场,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常山郡主,当真是好手段。
秦青箬纳凉看戏不嫌事大,笑眯眯地盯着容宸。
容宸挑眉,果然笑了。
他长睫掀起,墨玉般的眸似有蛊惑,“即便如此,这二人书院行凶,也该罚。”
商明月的脸色瞬间僵了。
该罚?
怎么罚?!
本以为自己服个软,这事儿也便揭过了。
哪知道她苦心孤诣句句铺路,到头来容宸压根不买她的账!
眉目清隽如水墨的男子,薄唇勾了一抹弧。远远看起来温润矜贵,近观却如雪覆冬青般剔骨地凉。
一线花叶缱绻。
霜雪飞临,寒凉迭起。
他矜贵如玉的脸侧,垂落一丝墨发,长风滑过,掠起秋意迷离。
清华如碎雪。
容宸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不甚在意,“慕容公子暗器都敢出手,只怕这皇家书院容不得你。”
慕容凌怔住。
霎时间面如土灰。
竟……竟是要将他彻底赶出皇家书院?!
“世子!”商明月的声线陡然一紧,话音有些乱了方寸,“您莫要忘了,此人身上可还背着严小公子的疑案!”
若是慕容凌当真被赶出皇家书院。
慕容家的脸,往哪儿搁?
“是么?”
容宸语气微挑,未置可否,修长玉指捻起了一片飞花。骨节分明的长指,莹莹如碧,指间杏花白,似清秋锁春深。
他轻笑,极漠然的口吻,“常山郡主可知,在下何时遇见这少年?”
商明月心中一咯噔。
很不安。
她忽然有种直觉。
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
容宸蓦地笑了,那一身气质,似风雪徐来,清艳华凉地令人窒息。
“正是慕容凌所言,他推严禀下水之日。”
------题外话------
早上好啊宝宝们(*^__^*)以后更新时间就正常了,阿月求抱抱,要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