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一钱婢 > 第七章(2)
    她更疑惑了,开始怀疑眼的的男人可能空有张好看的皮相,却有坏掉的脑袋,老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上官小姐,可否一笑?」

    闻言,她瞪大水眸,愣了片刻。「谁?你是叫谁?」

    「你不是上官凝!」他也是一愕,接着眯起眼。

    「……」庞月恩一时无言。

    她从向阳口中得知,夏侯懿是害死她世伯的凶手,是搬空上官家产业的混蛋!在清风楼时。原以为他是为了威胁向阳而要掳她,可他也不强逼,只是扬着淡淡的笑,一副邀她上府做容的模样,整个人文雅得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基于内心疑俱,所以她没有反抗,乖乖搭上船,下了渡口再转搭马车到原上官府,这宅院她来过几回,如今再踏进,却已易主,总让她伤怀,奇怪的是眼前男人明明是个坏蛋,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个大恶之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跟在你身旁的不是上官向阳?」

    「是啊。」

    「他不是唤你小姐?」

    庞月恩先是疑惑地拢起眉,而后恍然大悟。「他现在是我的贴侍,当然叫我小姐,我是庞家的三千金,上官凝是我的大嫂。」

    这人根本没见过凝儿,只是冲着向阳喊她小姐就误以为她是凝儿……他对凝儿有什么心思?该不会是打算要抢妻吧?

    不过要抢也难,大哥早就把她带往淮南了。

    夏侯懿垂眼寻思片刻,才点头,「是吗?」难怪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他记忆中的女娃压根不像。

    据他所知,上官凝确实是嫁给庞家大少,正因为太快出阁,才会叫他至今仍见不上一面。

    「那么……」庞月恩转动着眼,直看向房门口。「我可以走了吗?」

    她很怕要是她再不赶紧回家,一旦被向阳查到她在哪里,结果可能就难以收抬了,向阳性子内敛,但谈起夏侯懿总是愤愤不平,甚至恨不得能亲自杀了他。

    「上官凝长得什么模样?」他突问。

    她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要一直追问大嫂的事?

    「她笑时,唇下可有小小梨涡?」见她不回答,他索性直接问重点。

    庞月恩燮紧眉头。「有梨涡的是上官凛吧。」脱口说出后,她随即神色微变,后悔自己说话不经脑子。

    「……上官凛?」他一震。

    她张口欲言,最后却又无奈地闭上嘴。多说多错,干脆闭嘴算了!

    无视她的局促不安,夏侯懿迳自喃喃自语起来。「凝……凛?」这两个字的音太像,说不准当年他根本没听仔细……

    兜过了十二年,谁会知道命运依旧将他俩接系在一块?

    是她吗?给他糕饼,对他扬笑的小女娃?

    所以,当她再次展颇时,他才会对她的笑难以忘怀……

    原来,一直都是她。

    「庞三——」

    窗外传来上官凛猫叫似的声音,庞月恩赶紧跳上窗边屏榻开了窗,左看右看,却没看到人。

    「我在下头,你的眼睛一定要搁在那么上面吗?」她没好气地道。

    庞月恩往下一探。「对了,我都忘了这窗挺高的。」

    「我知道我很矮,你可以不用再提醒我。」都什么时候了,真的要在这视窗上叙旧吗?

    「你是要来救我出去的吗?」庞月恩看看向来跟她不对盘的人。

    说真的,她们没啥交情,因为她一直都很嫉妒向阳对上官凛太好。

    「对,所以你赶快跳下窗来,我带你从后门出去。」她可是守在这里很久了,确定夏侯懿离开回到主屋大厅,才赶紧溜来的。

    「可是,这样不会害你吗?」能走,她当然是求之不得,可就怕她走了,有人要遭殃。

    上官凛眨了眨眼,嘿嘿笑。「原来庞三还挺喜欢我的嘛,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

    「我是讨厌向阳对你太好」她没好气地悴道。

    「原来是讨厌向阳啊。」左看右探了一会,上官凛才催促,「快下来吧,我在这儿垫了石板了。」

    庞月恩抿了抿唇,跨过窗台,踩在石板上。「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

    她笑笑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做。」

    「可是,我觉得夏侯懿很古怪,要说他是坏蛋,偏又不觉得他是大恶人,他先前把我错认为大嫂,还跟我说谢谢,又说对不起呢。」

    「……是喔。」她不由得苦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是什么样的状况。「对了,你回去后跟向阳说,要他沉住气,事情也许不如他想像的那般。

    「什么意思?」

    「就是……」上官凛顿了下,寻思片刻才道:「上官家与夏侯懿家系了个误会,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也许解开误会已经无济于事,但至少可以消弧彼此之间的仇恨。」

    庞月恩怔怔地看着她。「你是不是——」

    突地,铿锵数声,哀叫四起,两人心头顿时抖了下,不约而同地朝主屋的方向看去,只见夜灯已起,主屋灯火灿灿,似有人影闪动。

    「糟!向阳来了!」上官凛撩起裙摆就跑。

    庞月恩跟着跑。「他来了,不好吗?」

    「你没看过向阳发火的样子吗?」她低吼。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一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奔跑。

    可是,却不能不跑,向阳一旦怒极,是宁可王石俱焚也不愿放过的,一个是她的义兄,一个是她所爱的男人,她不愿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她火速狂奔,压根不管庞月恩在昏暗的碎石路上跌跤,迳自冲向主屋的回廊,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心头抖颤得更厉害。

    转过回廊,光亮之中,只见上官向阳持剑砍向夏侯懿的后腰,眼见他还要痛下一击,她想也不想地扑过去——

    「不要。」

    最终,上官向阳带回了庞月恩,待在夏侯懿府里的家奴则多半重伤,翁老从城里请来数个大夫一并诊治,府里上下忙得一团乱。

    而主屋寝房里的一男一女,则是不发一语。

    夏侯懿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上官凛沉着脸,红着眼眶,瞪着他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伤在他身,却痛在她心。

    「不是要上药?」他略回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红透的眸,想起身安慰,却又被她一把压在床榻上。

    「不要乱动。」她恼着,抽开药瓶的棉塞,开始在他伤口上洒药,怜惜地在伤口上吹看气,就怕上药会让他更疼。

    「不过是小伤。」他温馨安抚。

    和他身上其他已愈的伤口相比,这伤口确实算小,但也正因为如此,上官凛更心疼。

    「你没事干吗胡乱带人回家,偏要惹出祸来?」她恼斥。

    向阳向来沉敛,但一旦惹火他,他就会不要命地豁出去,她不敢想像那会有多可怕……

    「我以为她是上官凝,不过是想要跟她说话罢了。」

    「难道就不能在外头说吗?」

    「有那家伙在,能说吗?」

    「那也没必要带回家吧!她可是庞家千金,背后有七王爷和皇后娘娘撑腹,你是不要命了你。」她怒瞪着他。

    夏侯懿背对着她扬笑。「你倒是挺清楚的。」

    上官凛不由得一愕,暗恼自己管不了情绪,一时气极话多。

    「爷,外头有位名叫陆正的商人,打江南来的,要见你。」翁老的声音杀出,适时地化解房内的凝滞氛围。

    她微拢淡眉,不懂陆正怎会找上门来。

    「……让他进来吧,」

    「是。」

    上官凛看向门外,正忖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回避,却瞧见陆正已来到门外。

    「夏侯懿兄?」

    「进来吧。」夏侯懿淡道。

    陆正推开门,一瞧见上官凛就坐在床榻边,原本还存疑的心顿时跌落谷底,惨澹地扬笑。

    「凛儿……」他难过地唤。

    她顿时僵住身子,不懂他为何在这当头喊出她的真名。

    夏侯懿坐起身,一把扣住她紧握成拳的小争。「陆兄,真是对不住,府里出了点事,你可别介意。」

    「唉,夏侯懿兄受伤了?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跟你下午带走那位姑娘有关?」

    午后时商舶驶离渡口。绕了圈转向东水门,原本夏侯懿是要带他回府的,但临时又改变主意,要他在客栈投宿。

    这事让他怎么想都觉得古怪,最后再也坐不住,便提早上门赴约问个清楚,二来也想知道夏侯懿带回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你猜得一点也没错。」夏侯懿答得一派悠闲。

    「夏侯懿兄竟带姑娘回府,这是要将凛儿置于何处?」陆正不悦地斤责。

    听着两人的对话,上官凛头皮逐渐发麻,发现她胜券在握的计划早已变得七零八落。

    「凛儿?」夏侯懿眯起眼。「凛儿是你叫的吗?」

    「你——」

    上官凛伸出手制止了两人的对话。水眸横娣着因失血不少而面带苍白的男人。「你……早知道我是谁?」

    「一开始并不确定,但后来……」夏侯懿点了点头。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收回手,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并没见过我,见过我的商贾也不多,你怎可能知道我是谁?」

    她不信!不信他对她的好,只是引她入瓮的手段……

    「这府里上下我都去过,主屋西边的清风院自然也是。」他直瞅着她,语气平静。「我刚收了这宅院时,顺便收买了一个老奴的心,他跟我说了一切,所以当我见到你时,还不甚确定,但当阮适要杀你时,你是在清风院后,我几乎就肯定了你是谁。」府里的奴仆,没有人敢在府里胡乱走动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想杀我?」

    夏侯懿顿了下,无法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是想,但——」因为她的泪,因为她的手艺,让他犹豫不决,而在听见她的求救声后,更只有一个救她的念头。

    「你确定我的身份之后,想要网罗我?」上官凛心思运转奇快,回头问陆正。「茶货呢?」

    「在你指定的仓库里,我没动。」夏侯懿淡淡回答。

    「他说的没错,货都在仓库里,我特地去点算过了,上头皆有上官府的印样,也加押官印了,就算他拿了也没用。」陆正听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被夏侯懿给摆了一道。「凛儿,我一时着了他的道,真以为你成了他的妻,我——」

    「你已是我的妻,不是吗?」夏侯懿冷声打断他。

    上官凛死盯着他,心灰意冷,「……你到底在想什么?想杀我却又不杀我,不断试探我,是想要利用我的才能?」

    原来,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感情,而是更深层的尔虞我诈,她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真是蠢到可笑!

    他的紧迫盯人、派人监视,这些小动作,她怎么会一直都看不透?是她不愿看透,不愿面对真相吧,不肯相信他对她一点清爱皆无,不过当她是颗棋子,由着他操弄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