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歌谣 >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终一是别了你2
    赵言呵呵笑出了声:“这一切看似都是秀莲对天棋下的毒手,但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弱女子已经惨遭了自己丈夫的千百次毒打,怎么有可能将自己的丈夫一击就刺成重伤?哼哼,即使是赵天棋那个整天只会咳嗽的废物也是有骨气的。/top/ 小说排行榜”

    我笑了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赵二公子这般聪明为何就猜不出有人已经事先在大公子的酒里下了软骨散呢?”他一愣,摇头道:“他果然是活不得的,竟有人这般千方百计要去害他。”他扯唇苦笑了一下,遂又说道:“天棋会死这事我也脱不了关系。找到凤漱尸体那时我只是怀疑,本也想把这些告诉爹娘,但是后来秀莲闯入了我的生活,我的心全部被她占据了,也就无心顾及那个微不足道的疑点。现在想来还真是一场因果报应,我的知者不告才让凤漱那妖女得以成功杀了天棋,而我心中的女人却整颗心都被天棋所占。”他呵呵笑了两声,将脸紧紧贴上地面不再吭声。

    我笑了笑,眼里盈满苦涩:“其实若是没有秀莲,凤漱根本杀不得赵天棋。”

    他的身子一阵疯狂地抽搐,脸贴着地声音低沉地问道:“姑娘的话不知作何解?”

    我只手歪着下巴倚在木桌上,姿势虽然是懒懒的,但却没有一丝惬意,额上青铜刀片形状的吊饰和一撮鸡毛贴着脸皮,冰暖相夹,我不知自己是喜欢冰的凉快还是暖的温和,以小见大,此时我的内心矛盾到了极点,忽凉忽暖。

    我伸手摸了摸额前的鸡毛青铜吊坠,语调平和地答道:“修炼曾经跟我说过,那时的她曾想过杀了公子再自杀是她最好的选择,其实那时她杀心已起,即使凤漱没有利用她,我也不敢保证赵公子最后真的能活下来。”

    赵言神色怔了怔凄笑道:“她果然已经忍得很痛苦了。”

    我继续说道:“所以当倒地后的赵公子一双极度怨恨的眼神盯着秀莲的时候,她一下子慌了,六神无主,又哆哆嗦嗦地拾起地上的玉簪。试问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弱女子杀人时会怎样?”

    “她会不敢去看,闭上眼只是凭本能去做任何事。”

    堂门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我抬眸一看,对张汤点头一笑,他便抬腿迈了进来,走到我身侧偷偷递给了我一捆竹简,贴着我的耳小声道:“怕回来得晚,你没时间听我说,就先写下来了,你用的时候直接看上头说就行了。”

    一面笑眼谢过张汤这几日的奔波和此时的细心,一面又觉得手中这捆竹简沉甸甸得让我的心感到分外吃力。

    我笑对张汤道:“谢了,坐一会儿吧,这卷子我等会儿才用得上。”

    他冲我眨眼一笑点了点头,与司马迁同坐一侧。

    “张汤说的话一眼不差,会害怕地闭上眼,两手发抖,然后失去了方向,只是凭着感觉和记忆胡乱去刺人。这样子的情况下要一簪刺中心脏已是难事,更何况是一击毙命。赵公子胸口的伤口虽多,但多处深浅不一,而且相比胸口中心那一处伤口皆较新,这些伤口都是在那一击之后留下的,所以那些伤口都是在赵公子死后留下的。”我深深嗅进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在秀莲闭上眼拿着簪子去刺赵公子的时候,有人从她身后伸出双臂轻轻贴上她的手,以自己高强的武力让公子就这样一击死在了深爱自己的女人手中。”

    众人皆是大惊之色,我则咽了口唾沫,实在不愿再多讲下去。

    赵言突然醒过神问道:“若是那日天棋与秀莲之间风平浪静,那凤漱岂不是无空子可钻?”

    我伸指绕了绕发丝,面上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搞得张汤连连狠狠瞪了我几眼,我低头不去看任何人,只是心跳得越快,心就是伤得越痛,也就越是埋怨自己,当初刘彻说得一丝也没有错,我一个好好地人为什么要与一件命案掺和在一起?

    我低头笑容无奈,顿了顿才答道:“你觉得凤漱这名女子如何?”赵言惨笑道:“姑娘问的问题真是越发让赵言答不上来了。论才智,这凤漱自是一等一的,懂得用一个丫鬟来金蝉脱壳……”他愣了愣,嘴边笑中的戚意越发重了。“恐怕连自恃聪明的娘亲也被她利用上了,这女人看似不知道一切,却早已把一切都谋划好了,每一个人什么时候该走哪一步棋,她都算得精准。那夜她毒打天棋现在看来不过是她演给娘亲的一场戏,她要的就是一颗足够恨她的心,接下来的事就更加容易了,给红玉一些钱再给她一身好看的衣服让她代替自己去亭中守着,又仔细吩咐好了千万不可转身。”他笑了笑道:“她莫不是向红玉许了什么要天棋纳她为小妾之类的玩笑话吧,又说些雨中佳人一笑回头百媚生的故事,哄得那丫头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活活替她冤死。”他突然反应过来,摇摇头大声笑道。“凤漱怎么会是那般甘心失败的笨女人?那夜天棋大醉而归定是先前在外头见到了她,那酒中的药估计也是她下的。天棋终究还是死在最爱的两个女人手中,这是赵家造的孽呀!哈哈!”

    我看他笑容狰狞,心中愈发不是滋味,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这时安静了许久的赵老夫人发了话,眼底充斥着满满的恨意:“老身早跟天棋说过,那两个女人都是蝎子一般的女人,娶进咱们赵家对我们是有害无益,可是他每次都不听,死了名要娶那两个女人,害得自己命也没了,尸身烂到体无完肤才能下葬。卫姑娘,你说若真是我们赵家造的孽那为何不让老身来还,却偏偏要搭上我们赵家最后一丝血脉!”

    我不敢看她,只是抖了抖身子,抚抚脸颊振一振精神,打起一丝笑意道:“老夫人请节哀,我自会还公子一个公道的。”“老身在此谢过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老身此生定会以命相报。”赵老夫人忽然俯身冲我重重磕了几计响头,赵老爷忙含泪陪他一起恭敬地给我咳每一个响头。我目注着他们花白的鬓角,顿时泪就溢了出来,仰起脸被迫泪珠又倒流回了眼眶。他们白发斑斑早已看薄了很多事,可能若不是还有一个天棋牵挂着,他们早已泛湖四海去了,可是如今限制着他们自由的人终于消失了,他们的心却已不再留恋高山流水。我来到大汉的第一年半时一对白发斑斑流着泪冲我磕了上十个响头,每一声咳在地面,疼在我心头。

    我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其实手已经紧紧按住了胸口,只不过被木桌所遮,这竟成了我一个人的小秘密:“起来吧,案件还给继续讲下去。”

    见他们重新跪直身子后,我侧头唤来原先一直在侧亭候着的医师,他手上正捧着那一纸罂粟花粉。

    我笑问:“我被赵公子恶魂缠了一月之久的事相信早已传遍了雒阳的街头巷尾,各位应该也都知晓吧?”

    众人迟疑了下,都纷纷点了头。

    我伸手接过医师手上的花粉,用中指指尖取了点轻轻滑开,面色从容地问说:“不知大家可知这是什么花晒出的粉末?”

    众人纷纷抬头看了眼我指尖鲜艳的花粉,过了会又都纷纷摇了头。我定了一下气,道:“这是用罂粟花的花瓣所制成的花粉。”

    张汤和司马迁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此时都神色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从哪儿得到这花粉的?”

    张汤反应很快,随即又道:“难道你房内炉中所装的红粉就是这罂粟花的花粉?”

    司马迁整个身子都陷入椅子里,摇头叹道:“究竟是何人要对你下这般的毒手?”

    我笑道:“司马大人见多识广,不如为大家好好讲一讲这罂粟花的神奇之处?”

    司马迁愣了愣,才缓缓开了口:“罂粟花在大汉种植得极少,但它香味极其浓郁,故又有美丽之花的赞称。我之前曾随家父浪迹过大山河流,也有幸在一处深山中见过这花,但真是美艳得不可方物。但就像美丽得蘑菇总是携毒而长,这罂粟花的毒极厉害,据说能让人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将人杀死,这药若是落到用药的高人上,只怕这效果还会更加神奇。我曾听家父说过,匈奴极爱这种花,常常是用大量的牛羊来换,然后将其用在捉到的俘虏身上,让他们昏昏欲仙,直至心甘情愿归顺他们。若有不肯者,便会立刻停止用药,使其痛不欲生,七窍流血而亡。”讲到此处司马迁不知被什么一惊,睁大了眼直直看向我问道:“姑娘用这花粉已有一个月,突然间停掉身体怎么承受得住?”

    我站起身,伸出手臂转了一圈,笑道:“司马大人多虑了,有医师的照顾子夫不曾有过任何不适。”

    他的脸色缓缓恢复常态,嘴角噙笑地说道:“你安好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