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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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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舜让人给我安排了一间空房间,又叫人好生伺候着。/top/ 小说排行榜我睡到半夜,挂念着那名受伤的歌女,便不顾侍婢的阻饶,摸到了歌女房间。见她只是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可能是做了噩梦,被子早已被踢到了床下。我打量了眼屋内,竟连一个伺候的侍婢都没有,心中叹了口气,这刘舜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竟这般不关心。

    她抿着唇,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冷汗涔涔,张开双臂向上直直地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我忙跑到床前,将她的双掌合在一起,窝在手心里。看她微微好了些,已经不再出汗,我又拾起地上的被子为她盖好。我做在床沿,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果然发起了高烧。

    我连打了几个喷嚏,搓了搓手臂,感叹着这长安的天已到了春季还是这么冷人身骨。我唤来一名侍婢,为我取来一床厚棉被,裹在身上,蜷缩着身子在床旁的毛毯上浅浅睡去。

    期间,那歌女闭着眼要过几次水,又神志不清地哭了几阵子,我忙着照顾她,这一夜根本没睡好。

    天蒙蒙亮时,我才得到了片刻安宁,眯着眼缝半睡半醒地将身子倚上床沿。忽而一阵开门合门的声响将我扰醒,而我却不愿起身,依旧半瞌着。下一瞬,我就被人连人带被地揽进怀里,一个削瘦的的下颚隔着被子在我肩上轻轻###着。我没有睁眼,只是双手摸索着抚上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手上的青筋全文阅读。

    两人静默良久,似乎是舍不得开口,怕扰了此刻的宁静美好。

    他伸长脖子在我左边脸廓轻轻吻了一下,声音低沉温柔,道:“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我浅笑了一声,掰开他的左手手掌,食指轻柔地玩弄着他掌心的纹路。这一只手掌竟是意料外的粗糙,长着平凡男子应有的茧子。我静了一会,嗔笑道:“床是留给病人躺的。”

    他一用力将我整个人搂得更紧了,他的唇抵在被上,发出的声音奇怪有趣。他道:“你这笨蛋也比别人好不上多少。”

    我笑笑,嘴泛暖意,道:“听过萨沙的故事吗?”见他愣住了,我顿了顿,又道。“萨沙一家人外出游玩时突遭暴雨,父母把仅有的一件雨衣让给了年纪最小的萨沙,而萨沙却把雨衣遮在了比她更弱小的小花上头。此时此刻的我愿意作那小小的萨沙,在风雨摇曳时,将雨衣让给比我瘦弱的小花。”

    “听你讲了这么多奇怪的话,朕都累了。”他把头靠在我肩上,柔顺的黑发轻轻摩擦着我的耳郭。

    我眼里的笑意顿时褪了下去,脑袋变得沉甸甸的,咬了咬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漫不经心,低声道:“昨夜在甘泉宫待得可好?”

    他一阵轻笑,我的脸唰地便红透了。他柔声道:“昨夜朕劝慰了阿娇一番,便去了未央宫。本以为孤枕难眠,却发现……”他默默出了一会儿神,低下头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字地说:“朕转过身子,身边躺着你。不是那个整日愁眉苦脸的你,而是眉梢眼际都盈满笑意的你。朕只要看着你,就觉得在这个空落落的汉宫里并不孤独,你的真心是朕最怜惜的宝物。”

    我心头凄然,身子未动,心却颤抖着。古往今来,每一位皇帝都是这个满是人却只有落寞的皇宫中的孤独症患者。我叹着息,道:“我已经拒绝了你,你又何必由此傻傻执着呢?”

    他语调平静地说:“答不答应陪朕入宫是你的自由,履不履行朕对你的誓言是朕的自由。”

    我心中那面墙被他一点点如此轻而易举地凿开了一个细小的洞,耀眼的荧光从心房泻出。他突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才意识到他的双腿想必是被我靠得太久而麻掉了。一时心中情动,我转了转身子,趴在他怀中,仰起脸一双眸目水波荡漾地盯着他看。他坏笑着看着我的眼,长指慢慢抚上我的唇,我的脸顿时又红了。他猛然俯###咬上我的唇,两唇紧紧相吮,牙齿有节奏地磕碰在一起。

    他细细吻着我的唇,我亦细细吻着他的唇。他的手抚上我的肩,温柔地扯开我的肩衫一角,我心中一羞,又听床上一阵轻微的翻身声,连忙推开他,整理好衣裳。

    他瞟了眼床上,那名女子轻轻咳了几声,背对着我们卧着。他又笑看回我,冲我一挑眉,我遂低声笑了起来。我和他就像两只偷了鱼的猫,有着自己藏在胸口的小小幸福,却又不害怕让外人知道。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暧昧地低声道:“你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喇喇、不以为然的样子,猛一霎那爆发出来又让朕难以招架。”

    我瞪了他一眼,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动静越来越大,不稍几秒便会醒来,心中又羞又燥,冲他亮了亮拳头,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说:“见过鸡蛋般大的拳头没有,小心明早你的脑袋上给左右各长出一个包来。”

    他摇头浅笑,未再出言调戏我。

    又过了一会,歌女才完全醒来。我扶她坐起来,身子倚着我的膝盖,一点点喂她吃下小半碗的红枣粥。刘彻则背对着我们,坐在木桌旁饮茶。

    我让侍婢拿走碗,自己一手挽着歌女,一手抚上她的额头,笑叹着这奴人家的孩子真是好生养,才过了一晚,没有服食任何药物,这高烧竟然全退了。这时,刘彻突然转过身子,面容严肃,厉声道:“你是谁?”

    我被吓了一跳,怀中的女子所受惊吓并不比我少。许是刚才背着身子她并未认出,一见其脸,顿时吓得全身颤抖,单手撑床,摇摇晃晃地立起身子,我一个阻止不成,她竟颤颤巍巍地滚下了床,趴在地上,流着泪不停地磕着头,道:“贱婢恳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慌忙下床,扶起她,替她检查了一遍身子,舒了口气,幸亏地上有毯子垫着,没摔出什么大碍。我抬头目注着那张又是汗又是泪的脸孔,又想起了大雨中全身都湿透了的子夫,一时红了眼眶,用力憋着才没让泪珠涌出。

    “你会没事的。”我温柔地将她的头搂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轻柔地安慰着她。

    她一个侧目,满目诧异,道:“子夫姐姐怎么你也在这?”她突然一愣,慌张地站直身子四下探看着,带着浅浅哭腔道:“莫非公主也来了?”我忙抱住她,而她四肢却不断挣扎着,一张脸垂满了泪痕,嘶喊着:“我丢了公主府的脸面,害了公主,害了公主!”

    我心中又慌又急,一下子没了折子,只给大声喝道:“你现在当着圣上的面如此没有分寸,才是真正害了公主!”

    她全身一颤,果真不动了,呆呆立在原地,因恐惧而放大的双眸只看了刘彻一眼,竟全身一软瘫在地上,又频频磕头,声音变得尖细沙哑,哭着道:“求皇上饶了贱婢的命,求皇上饶了公主的命。”

    我心疼她,抬眼瞥了刘彻一眼,他只得冷声道:“起来吧。”

    歌女傻愣了一会子,才缓缓起身,我几步上前揽着她坐回了床上,对她柔声道:“你是病人,可以躺着回答问题,这是连皇上也不能剥夺的权利。”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又快速地扫了刘彻一眼,刘彻轻放下茶杯,嗯了一声,她才颤抖着身子在被窝里缩成一团,面色惨白地盯着床帏。

    我替她捻好了被角,坐在床沿,对刘彻道:“你可以问了。”

    “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他低头抿了口茶,抬头眼神如剑地看着歌女。屋子里虽然坐着三人,他那发冷的声音却落针可闻。

    歌女趴在床上眼泪汩汩而流,半晌未能回话。刘彻又抿了一口茶,突然脸一黑,将茶盅朝地上砸去,那茶盅带着茶水猛然撞击着地面,声音令人耳际发麻。我心中一吓,呆呆地看向刘彻。心想着他已不是我当日所认识的那个只是目光冷淡的太子爷,只不过当了几日的皇帝,这天子之怒竟连我也不由得胸口一阵惧怕。

    刘彻这一砸,吓坏了歌女,她亦不敢再合着唇。她颤抖地看了眼刘彻,遂又埋头呜咽,声音断断续续,道:“贱婢……李玉……”

    刘彻冷冷问道:“李玉,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胆在朕的婚宴上闹事?”

    一听刘彻这问语,李玉一面闪闪避避地打量着刘彻的神色,一面颤颤巍巍着道:“贱婢并不知情……只是家中……有人传来小说信中写着……兄长被贼人所擒,若不依信中所写行事……便要……便要……将兄长开膛破肚……”讲到此处,李玉哇的一声又恸哭了起来,我劝了许久,她才咳着止住了哭意。她咽了口唾沫,又哭泣着道。“那首歌就是夹在信中送来的……”

    李玉突然眼一闭,脑袋昏沉沉地往下倒,我连忙将她扶住,掐了掐她的人中,它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我看着她眼里依旧止不住的泪珠,心中微动,生出几丝怜悯,转身求着刘彻道:“今天就这样吧。以目前她这般的神志,即使再追问下去,你怕也要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面色肃然,目光如皎月,淡淡然地瞟了眼我在怀里的泪人,只得一面起身,一面朝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心里头有点不放心,又道:“这家伙不过是他人的一面棋子罢了,即使真的有错,我也希望你能效仿尧舜禹,慈悲为怀,饶了她一命。”

    他只是看着我的眼,嘴角泛笑,问道:“那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眼色沉沉地低眉思考,脑中忽地闪过刘彻当日以换面之计躲过窦氏追杀的一幕,心中一凛,脆声问道:“当日#你使换面之计除了舜儿还有何人知晓,并且还从中相助?”

    刘彻似乎也明白了这一切,顿了一瞬,眼里没有半点波澜,道:“将那人换上我的面皮之后,我不能入宫,更不能住在客栈,在馆陶公主府和平阳公主府都有小住过一段日子。”

    我又问:“那这事窦太皇太后事后可曾知晓?”

    刘彻抿唇笑道:“窦太皇太后是何等聪明的人,这些事情又岂能瞒得住她?”

    我笑了笑,果真如此。自古美人如蝎,女人的报复心应是这世界最可怕的三件事物之一,余下两件当属贪欲和卑微感。在得知是馆陶公主和平阳公主在暗中助了刘彻一臂之力后,窦氏便开始了她的报复计划。可是这两个大汉高高在上的女人并不易对付,馆陶公主从###是窦氏亲自培养出来的女儿,脾性和使用阴谋的手段和她是如出一辙的。要对付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狠毒的女人已不是易事,再加上一个大汉二公主平阳,自然更是难事。既然一人难以斗二虎,不如就让这二虎相斗,自己则隔山观看,坐收渔翁之利。就算馆陶公主和平阳公主皆是聪明之人,都会知道这必是他人的计谋。但一这平阳公主府的人在刘彻与阿娇的婚宴上以哀歌诅咒阿娇皇后是真;二这平阳公主是出了名的爱惜奴仆之人,定会全力维护自家的奴仆,这一来二去两人定会有所冲突。馆陶公主和平阳公主又是刘彻在刘氏一族中最大的靠山,这两者若是有了裂缝,这刘彻的皇位想必也会坐得不安稳。平阳公主此计一石三鸟,可真是费了窦氏一番心血。

    刘彻看了我一眼,见他的神情,我便知此事他也定是猜测到了不好。两人相视而笑,无言却深知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