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
程家森恭恭敬敬把装了衣服的礼盒放在齐家林的办公桌上。
齐家林抬头看了她一眼，冷然的态度足以让程家森打个寒噤。她轻蔑地打开盒子，揭开粉色的衬纸，展开一看，果然不是她原来的套装。她正要冷笑，寻思着怎么把她打发走，仔细一看，猛然怔住。
这是一条精致的短身连衣裙，以墨尔乐红酒色为基础色调，加杂芥末色和松树色的流动图案，流畅的设计剪裁不难看出prada设计师一贯主张的简约舒适风格，但色彩沉稳配以活力，与众不同，仿佛住进古堡的少女，古典美与现代美完美结合，高雅中不失甜美。她仿佛记得，这是今年prada的高级订制，只有几款，主要用于送给豪门贵族参加活动。她也只在时装杂志中看到过。
程家森并不知道这条裙子的价值，只是看着齐家林变幻莫测的脸，在旁惴惴不安。戎博维再三保证，她的上司一定会喜欢。她相信他，才敢拿这件不一样的衣服来赔偿齐总监。
程家森鼓起勇气说：“齐总监，我找了大大小小的商场，都没有找到和你一样的套装。”见齐家林还是不说话，又说，“我想我即使找到了一样的，你也会因为我倒了咖啡的阴影，而不再穿这一款式，所以想来想去，另外买了一件向你赔罪，希望你能喜欢。”
齐家林一脸不置信地盯着她：“这是你买的？”
程家森感到奇怪，但还是拼命点头。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普通的商场买到这条裙子？”
这条裙子有这么特别吗？怪不得戎博维说是比之前的套装更好的。只能撒谎说：“我刚好认识一个混时尚圈的朋友，所以请他帮忙买的。”
齐家林将信将疑，不过看她长得确实有女人的优势，身边有几个有钱人对她好也是很有可能。齐家林在国外读书时，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贪慕虚荣的女人，所以对这种社会现象十分了然，以为穷女孩都必然想搭上一个富翁。
齐家林虽然对程家森心存不满，但是毕竟她做到了赔偿，而且是加倍的赔偿，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按了按太阳穴，只能挥挥手说：“你出去吧。”
程家森如释重负，终于舒出一口气，她的工作算是保住了。
经过钟译办公室，他正低头办公。想起那日他站出来为她说话，替她解围，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感激。
二
程家森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到房间，抬眼又看到放在书桌上粉色的大礼盒，那是昨晚戎博维送给她的。她把盒子打开，轻轻抚摸这条缎制的白色礼服，冰凉丝滑的触感，轻轻的在她心里挠着痒。
昨晚，在等待有人送衣服过来的时间里，他们坐在附近篮球场旁的观众席上。
夜色空洞，凉风习习，空气中微微混合着刚割了草的清苦味道，城里的天空并不能看到闪闪的星星，只有几盏暗淡的路灯斜斜地照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他们并排而坐，一时无话。
程家森自得其乐，默默地数着灯影下转转悠悠的飞蝇。
戎博维突然问她：“有几只？”
程家森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的嘴巴一开一合，谁看不出来你在数数。”
她一脸傻笑，他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女人是真傻。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衣服送来，装了两个大礼盒，非常客气地交给戎博维，然后开车离开。也没有签收或者交易支票的环节，得来真是容易。
戎博维打开两个礼盒看了看，交给程家森。
“第一件给你上司，第二件送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她连连摆手：“我不需要。”
“你以为我会没有条件地帮你吗？下周有个酒会，我缺个女伴，你就穿这个陪我出席。”他显得很不在乎的样子，但语气不容拒绝。
为什么总让她陪他干这干那，她又不是三陪。
“你不是有linda吗，她可是名模，你只要喊一嗓子，她立马就扑上来了。就算没有她，你身边……也不缺女人……吧。”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可怕，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看你是不需要这件衣服了吧？”他慢慢地抽走她手上的盒子。
她赶紧护住，“我去我去。”
他邪邪一笑，她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她无奈，只能打开盒子，展开裙子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除了料子很舒服，颜色挺漂亮，实在看不出哪里值得这些有钱人孜孜以求。
“你为什么认为她会喜欢？”
“因为我刚好去过去年九月的米兰时装周，这是设计师的得意之作，只要看过这一系列的作品，没有一个女人不为之惊艳。我想你的上司应该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她脱口而出：“你一个搞电子的，参加什么时装周。”一定是陪女人去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果然身边有不少女人，程家森心里泛起一阵酸酸的泡泡。
他站起来，说：“我回去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她仰头看他，他的脸背对着光源，怎么也看不清表情。
他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渐渐隐没在黑暗中。他就像她的守护神，突然出现为她解决问题，然后又翩然离开。
她拿着两个大礼盒，一时呆住。
三
这次能顺利解决齐总监的事，总归要感谢他，虽然他要求她参加什么酒会，可是还送了自己一件礼服，她应该学会知恩图报。于是她终于按下手机，这是她第二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如两年前给他打电话那般，紧张地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
他接起，她更加紧张，明明已经不是陌生人，但对他诚惶诚恐的感情由来已久，一时还无法从容面对。
“程家森吗？”
“是我。”
“什么事？”非常公式化的问答。
“今天我把衣服交给了齐总监，她真的没有再追究我的责任。这次多亏了你，谢谢！”她十分真诚。
“哦，恭喜你。”
她握了握拳，“为表感谢，下次我请你吃饭。”
他静默了一会儿，说：“好啊，明天晚上，我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