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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你愿不愿意给

    ( )    “嗯,是我,郑微年。( )冰@火!中文 ”清冷的女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想起。

    夏云华闭了闭眼,连声音都是那样像。难道是上天要给她的惩罚吗?这个女孩子,霸占了她儿子的心,迷得她儿子一点余地都不能留给其他人。都到了结婚的节骨眼,竟然也能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举动来。看她刚刚遛狗回来的样子,看来是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房子是程嘉玺自己买的,谁都没进去过,就连她这个当妈的也都是每次站在门外说话的,从来没有进去看过。

    原来,还是因为她。

    夏云华的内心紧张起来,她有一种这些年来已经有些陌生的不安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不确定、越来越飘渺,她恨这种感觉,她喜欢任何事情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现在,这种状态因为郑微年的出现被打破了。

    夏云华面无表情:“你来这里干什么?”

    郑微年打量了一下眼前着这位女人,六年不见,在她的脸上明显看出岁数的增长,可是气势倒还是不输人,意料之中的强势凌厉,郑微年无心与她争锋相对,她嫌累,反正也只需要实话实说,只是淡淡地开口:“收拾行李。”

    夏云华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她以为当年她遭遇那样的事情走掉,如果要回来,那必定是蓄好了势要回来反击的,她等着一场恶战,没想到她却这样回答。倒是出乎意料的成为了一个沉静的人啊,和当初那个有力气没地方使的小丫头片子很不一样了。

    “你要走了?”夏云华问。

    “嗯。”郑微年眼中一片平静,毫无波澜地望着夏云华。

    夏云华又问:“去哪里?”

    郑微年回答:“回法国。”

    夏云华松了一口气,走吧走吧,越远越好,她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只盼着程嘉玺和李芸安的婚事早早地定下来。一切就又可以平稳进行下去了。

    郑微年没有多做解释,她弯下腰去捡被小叔拖在地上的狗绳,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握得有多紧。郑微年直起腰来望向夏云华,发现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郑微年感到很不自在,她有些急于要从这样的场面中解脱出来。于是她望回夏云华的眼睛里去,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仿佛是邻居女孩对隔壁阿姨的那种礼貌的笑容:“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郑微年在夏云华的目光中绕过她走向大门,移开密码锁的外壳时听见背后传来夏云华的声音:“有些事你就不要想了,过去不可能的事,现在也不可能,将来就更不用想了,你不要想着报复。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

    脚步声远去,郑微年没有回头,只是一边听着一边一个键一个键摁下密码:二、零、零、八、零、二、一、四……她离开的日子。密码锁发出悦耳的解锁提示。门开了,郑微年站在玄关口望着没有人的公寓发了一会儿呆。

    这间公寓,是他为了她守了六年的净土。只要等她回来,他便随时准备着敞开大门迎接她。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爱她、念她。她的到来,在带给他狂喜的同时,也带给了某些人不安,在他们眼中,她的归来是为了一场报复。是意味着她要用所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目的?

    什么目的?

    郑微年想到接到公司指派的那一天,她径直找了主管,问是否可以换别的人去,主管是个微胖的金发中年人,和蔼地笑着说:“,我们公司就只有你一个中国设计师,派你去最合适了,我知道你有两个孩子难以照顾,所以会用升级来给你补偿,好吗?”

    郑微年那个时候选择了沉默,她知道于情于理她都不应拒绝了,只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个承载着太多有关最深刻记忆的幸福与苦恼的城市。最无忧的年少时光,最甜蜜的爱恋,最沉重的失去,最深刻的打击,她不知道如果这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涌向她的时候她能否承受。

    走出主管的办公室的时候,她的步子也似陷在回忆里面,竟是用那个节奏在迈步,只是那时已是下班时间,没有人看见她,自然也没有人会用某一种和谐的节奏与她的脚步一同汇合在走廊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过了留在法国的剩下的那几天的了。那几天囡囡因为她要离开的事每天都要闹腾,有几次哭得脸都憋得发紫,看得她心惊肉跳。她已经懂得怎样害怕了,不再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了,所以她会怕回去以后发生的事、遇见的人,那些未知,每一样都有可能会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似乎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才去了那场令她心情复杂的同学会。怎么就答应了呢?她也有些记不清了,怕见某些人,却又想见某些人,不敢承认心中的这种似乎大逆不道的想法,于是只是骗自己说真的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那一大帮子同学了,是该好好聚一聚的。但上了出租心还是砰砰乱跳起来,越是靠近目的地就越是不受控制。没想到想见的人早就看见了自己,转身看见他的刹那不是没有惊讶,亦或是……那么一点点欣喜,但还是被她按捺下去了。见到了以后的时间基本上都被她用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在对自己进行了最后一次成功的心理暗示以后,她决定要坚决地结束这场本不该有的见面。

    原来她的苦苦压抑,在别人看来,依旧是别有用心,是手段,甚至被冠以“报复”之名。郑微年忽而笑了,仰面躺在沙发上。行李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小箱子静静地立在沙发边上,只要她决心,她就可以立刻走,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一辈子不回来。郑微年躺在那里发呆,难道是年纪大了,变得不像从前那样容易狠下心来了吗?她为什么开始挂念这边的一切了?在她甚至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鼻子就那样不受控制地变酸了。

    郑微年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脸埋在胳膊圈里。这眼泪来得突然而汹涌,不一会儿手腕上就感到了湿意。郑微年感到委屈,很委屈。她忽然不知道这些年来的倔强是因为什么,她不知道那些彷徨、那些煎熬究竟是谁造成的,又为什么最后是由她来承担的。她埋着头在那里静静地哭,虽然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依然死死咬着牙没有哭出声来。

    她感到累了。

    好累。

    同时她也感到害怕,因为在刚才听到夏云华说出“报复”、“手段”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真真切切的闪过了什么陌生又可怕的想法。

    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肩上传来重力的触感。

    郑微年愣了一下,感觉到那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在她的背上缓缓地抚过。

    然后脑袋上方传来程嘉玺的声音:“怎么了?”

    郑微年知道自己一定哭得很难看,死也不肯抬起头来,她要怎么对他说?说她遇上他妈妈了,然后他妈妈欺负她了?她感觉到程嘉玺的手最后停留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着。

    “阿年,把头抬起来。”程嘉玺说,“你这样闷着头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微年不知从哪里来了脾气,硬生生躲过了抚在她肩头的手,埋着头没有动。只是憋在那里闷闷地说:“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程嘉玺见她这样也有些没辙了,想了半天说:“我的衣服渴了。”

    “啊?”郑微年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程嘉玺看见她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疼惜得要命,却又面上带笑地说:“你哭的时候,不是应该趴在这里,然后喂饱我的衣服吗?”说着伸着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

    郑微年知道自己上当了,还是以被取笑为代价,她恨恨地给了程嘉玺指着的胸口一拳,说:“连你也欺负我!”

    说完她自己就愣了,程嘉玺也愣了,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还有谁欺负你了?”语气也变冷了,完全没有了前一秒和煦的感觉。

    郑微年心虚地坐起来:“没有。”

    “快说,谁?”程嘉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设想,只是想要郑微年的一个肯定的答案。

    郑微年刷地站起来,程嘉玺原本半跪在沙发前,现在郑微年站起来,倒像是跪在她面前一样。郑微年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中气十足地大声说:“就只有你欺负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欺负我!”

    程嘉玺仰着头望着这样的郑微年,明显愣在那里,他委屈地问:“我哪里欺负你了?”

    郑微年见程嘉玺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开了,吁了一口气,赶紧说:“你让我住过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要和我做那种事?顺便再让我帮你做做饭、遛遛狗?”

    程嘉玺愣了愣,被郑微年很含蓄的那句“那种事”给逗乐了,笑着站起来,凑近郑微年,说:“是啊,是为了做那种事,但是,不是只想做那种事,我很贪心,还想要得更多,你,愿不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