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朦胧,远山外,残阳最是如血。
“秦雨桐!你个践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
没有说完的话生生地卡住了,恍如突然断掉的琴弦,凄厉的余音刺入心扉,不痛,却揪扯难忍。
景王府偏院,一口井边,纤夫人被擒住双臂,撕扯尖叫间,已被家丁推入了井中!
扑通一声,接连几声状似挣扎的声音,渐渐的便没了声响。
井边,秦雨桐捂住嘴,瞪大了双眼,看着井口遗落的一只绣花鞋,抬眼,看到家丁望向自己的复杂的目光,再也忍不住,转过身飞奔而去。
双腿都在发颤,想起刚刚纤夫人披散的长发和扭曲的脸,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要停窒了。
是的,纤夫人被生生推入井中溺死,原因便是前几日对秦雨桐的无故鞭笞。
呵呵,让外人听来,这是对秦雨桐多大的恩宠啊……
可是,秦雨桐只是觉得心寒,觉得恐惧。
如果景汐焰这样做的目的便是让她心生畏惧的话,那么,他做到了。只是,即便真的胆怯,她也会坚守所有秘密。
踉跄着奔入一处略显简陋的青瓦房内,她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良久良久,她才站起身,来到妆台前,坐下。
秦雨桐静静坐于铜镜前,一瞥眼,便看到了镜中那张容颜。
淡眉,藕荷色的唇,苍白的脸,目似点漆。
她缓缓抬起手,细细的指尖掠过唇角,也不知怎的,呼吸随着一窒,眼角也涩痛得厉害,偏生流不出一滴眼泪。
“如何,这王府中最后一个侍妾被处决了,雨桐有没有觉得异常畅快呢?”
低沉含笑的声音忽而响在身后,秦雨桐尚不知他是何时来的这里。
她转过脸,看向那个高贵的男人——当朝权倾朝野的景王,景汐焰。
景王爷有一双狭长凤目,眸子深邃无底,水红色的唇总是微微上挑,即便是气怒,也是笑笑的样子。
“最后一个?不,她不算。”秦雨桐垂下眼,淡漠的表情,亦是淡漠的语气,“王爷还要怎样?”
景汐焰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捏紧,“没了其他女人与你争抢,你反倒一副委屈的模样。果真是个不同寻常的——践人!”
秦雨桐攥紧了手心,偏过眼,不去看那张让人心痛的俊颜。她深吸了口气,平缓了气息,才道:“何时让我再见见笑儿?”
“放心,本王答应过你,暂时不会杀了他。”景汐焰放开了手,拿起破旧妆台上一支玉簪把玩,“明日去太尉府,你便可以见到秦夫人——你娘了。”
秦雨桐盯着他手中玉簪,目光平静无波,“我知道。”
她的表情无任何波动,倒让景汐焰一怔。他抿了抿唇,随手将玉簪抛向妆台,转身便走。
玉簪擦过妆台边沿,随之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断成了数截。
心,也跟着那声音在碎裂。
秦雨桐缓缓蹲下身,捡起玉簪碎片,蓦地捏紧,尖利的棱角割破了手指,血都渗了出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恍惚间,似想起了多年前,她一身喜衣远嫁他国,马车旁,她迟迟不愿抬脚,回首间,只想再见那人一眼,哪怕只是平淡的一眼,也好。
却不知,这一眼,在数年前错过了等待,而在数年后,竟成了她躲无可躲的过错。
“……”她仿佛发了一声破碎的申银,就像是蝴蝶死去时留下的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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