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晚的雨，到得清晨时方停。京都长街积了水滩，荡漾出匆匆而过的人影。
秦雨桐挎着篮子，垂着脸走得不急不慢，却在一处积水边顿下了脚步。
积水映出她的脸，还有颊边那道尚未消退的鞭痕。她手指抚过伤痕，也不知怎地，竟是一抖。
吐了口气，秦雨桐抬起脸，继续朝前走去。随之转入一条巷子，也不知绕了几个弯，最终进入一处颇为偏僻简陋的青瓦房内。
这里原本住着一位年迈老人，她给了老人一些钱，便和笑儿住了下来。
生活过的很清淡，也很平静，她平日里通过浆洗衣服做些绣品换取钱财，如此一来，竟也过了三个月去。
这一日，她买了些米菜回来，谁知，刚走到门口，竟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秦雨桐心下一沉，忙走了进去，却见一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屋内。
“娘！”
笑儿忽地跑了过来，一把揪住她衣摆，躲在她背后，有些怯怯地道：“娘，这个人来了好久了。他看起来好凶。”
闻声，男人转过身，端正威严的脸上满是冷漠，瞥过笑儿时，眼中更透出几分嫌恶。
秦雨桐摸了摸笑儿的脑袋，将篮子放在桌上，顺手倒了杯水，方淡淡道：“舅舅来，不知有什么事？”
张肃皱起双眉，“为何还留在京城？那些流言很好听么？”
秦雨桐转了转手中的瓷杯，垂着眼，低低一笑，“既然是流言而非事实，就不必如何在意，您说是吗，舅舅。”
张肃哼了一声，走上前，盯住她的侧脸，沉声道：“这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野……又是从哪里来的？”
秦雨桐轻笑，随之偏过脸，迎向他的视线，“我说了，你会信么？我一人之言，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么？”说着，她放下了杯子，转过身在桌旁坐下，仰起脸看向张肃，缓缓道：“怪只怪，我命该如此。五年前如是，五年后，亦如是！”
知她性子要强，今日所问她不愿回答也不会回答了，张肃也不再坚持。
“景王爷与我讨了你，三日后，便迎你入府。”张肃负着双手，眼中划过一抹暗色，恍然间似是笑了，“所以，此时你应该为你的如此好命而庆幸。”
说完后，他便转过身跨出了门去。
秦雨桐仍旧坐着，一动不动，略显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半晌，才见她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抚摸颊边伤痕。
也许，从最开始的时候，她与他，便已注定了不堪。
笑儿趴在她的腿上，软软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困意，“娘，那个人是谁呢？”
秦雨桐心头一揪，“他是……”忽而反应了过来，笑儿问的，应是张肃。
她笑了笑，抱起笑儿坐在腿上，“笑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没有听到回答。
笑儿已经沉沉睡去了，稚嫩的脸上，是让人心疼怜惜的纯净与平静。
秦雨桐明白，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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