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执着
看着飞速倒退的单调隧道墙面,黑老七隐藏在兜帽的眼眸俱是喜意,对他来说能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喜意更是一种欣然。
这条穿越平河山的隧道建成于三年前。
对于黑老七的意义则是像专门为他这次逃亡而做好的准备。
难道坪山市早在三年前知道他会惹这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黑老七想放声大笑。
“呼”的一声,集卡穿出了最后一段隧道,黑老七立刻感觉到雨点像飞速袭来的橡皮子弹般击打在雨衣,“啪啪”作响。
幸好,他将雨衣穿的很好,而且下巴处还进行过加固,在如此风雨下才能保证雨衣不会给接下来的举动带来麻烦。
眼眸目光忽然变得无集,当那处几乎是一闪而过的辨识物出现时,他用力一蹬,身子立刻和飞速前进的集卡脱离,像一只被重重撞击的失控木偶般摔落。
恰好离开了高速路段,掉落在厚厚的冬青矮树。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跳跃动作因为有了这层冬青树的保护,让黑老七毫发无损,在地接连滚了十数圈后站起身来。
雨水很快将他雨衣的灰黑污迹冲走,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黑老七纵声大笑,冲着远去的集卡大叫。
“谢了,兄弟。”
忽然他很想知道,那个集卡司机假如知道他是那个造成满城轰动的杀童案凶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笑声在雨声更是放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黑老七望了一眼夜色更深的远山背景,飞快地奔跑起来,很快和黑色融为一体,他能保证,警方一定想不到他会在最后一段路程选择这样方式继续逃亡。
……
十九点三十七分。
康毅夫还待在自己的办公室。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满是茫然,面对屏幕一条条咒骂的话语,他感觉有无数人紧紧围困住他,一个个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脊梁骨在责备。
向来笔挺如松的背脊都在这种无形的戳指弯曲如弓。
好半晌,他的视线终于离开屏幕,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竟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伸手抹去汗,不由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
门在此时被轻轻叩响。
康毅夫霍然重新挺直了背脊,目光深沉地望向大门。
“进来。”
他忽然发觉这两个字竟然有些沙哑。
苍衍墨推开大门,看到康毅夫不由一怔,也只有他才能感觉到康毅夫此刻的不同,这一点连冉阳东都做不到。
他关门,神色凝重走到康毅夫办公桌前椅坐下。
忽然间,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我终于知道络暴力的威力,连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东西也会感觉到会被无数的络语言淹没……”
“甚至觉得宁愿去面对一个凶残、手执凶器的恶徒。”
苍衍墨恍然,但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好笑。
“秋彦可是你亲自挑选的人,甚至我都更看好他,怎么,现在没信心了?觉得会翻船?”
“翻船我可不怕。”康毅夫徐徐站起身,一脸威凌,他缓缓走到窗边看向蒙蒙细雨的黑夜,“我们这些老家伙谁没有翻过船,谁没有几桩刻骨难忘,甚至会被噩梦惊醒的疑案……”
“连你这个神探,当年也是因为那桩案子惨淡收场。”
苍衍墨平时那双总是云淡风轻的眼眸骤然闪现过一缕痛楚,这抹痛楚像一只被压制许久的斑斓猛兽,忽然看到逃生希望,奋力左冲右突,骤然间让他的胃部狠狠抽搐了一下,甚至差一点痛得呻吟出声。
“你说你的,别带我。”
苍衍墨极力吸了一口气,将这只斑斓猛兽重新压制,然而这句话却始终让人感到说得有气无力。
康毅夫哈哈大笑。
“怎么,你这支墨水笔现在还说不得了!”
苍衍墨摇摇头,做出欲起身离开的举动。
“那你说,等你说完了我再进来。”
“好,不说我们的事了。”笑容迅速敛去,不过康毅夫仍然面对凄迷雨夜,没有转身,“一直顺风顺水对秋彦并不是一件好事,说实话我一直盼望着他能早点翻船,但是这一次却不能。”
“是啊!”苍衍墨感叹一声,不过没有下。
“这桩案件算不特大刑事案,不过现在却成为全国影响力最大的案件,假如在这面翻船,最后势必会影响秋彦的一生……”
“算我们能保住他,等到我们退休离职……”
“你说错了。”苍衍墨神色凝重,“他翻船了,你的退休会提前到来。”
两人忽然一起沉默下来,办公室安静得可怕,除了能够听到外面淅沥沥的雨声,甚至还能听到老旧灯管发出的滋滋声。
“老子还真不怕自己头的这顶乌纱帽被摘下。”
康毅夫忽然一挺背脊,转身昂然面对苍衍墨,那双深邃的眼眸尽是凛凛神光,松柏般强壮身躯弥散出强横的气势。
“真翻船了,假如能够用我头的乌纱帽保住秋彦这些希望,我还真不在乎。”
苍衍墨静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看好秋彦,对于他其实我你更有发言权,我还是那句话……”
“他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刑警!”
“嘿嘿,合格!”康毅夫一声冷笑,“你的合格标准和我不一样,我要的是能抓到凶手的刑警……”
“一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合格刑警,最后却抓不住凶手,破不了案子,这样的刑警难道是合格的刑警?不可能!秋彦的身有你我两个老东西年轻时曾经有过的执着存在,除了这个……”
“他还有热血和冷静!”
“执着?”苍衍墨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难道你我在这面吃的亏还不够?你是想秋彦重蹈我们的覆辙?”
康毅夫古怪地盯了苍衍墨一眼。
“你说的是真话?”
“真话,也不是真话。”
苍衍墨忽然像一只泄气般的皮球,说得有气无力。
两人再次沉默面对,这一次始终没人打破笼罩在两人之间的静寂,而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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