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所指老儒生桀然一笑。
“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以一城之民葬之，城下之民荣幸之至！”
林晟听得这灭绝人伦的言语，浑身颤抖，愤然拔剑，就要砍杀这无耻老儒生。
“主公，不能杀啊！”
荀攸从后死死抓住林晟剑柄，极力阻挡。
林晟充血红眼看着荀攸，怒吼道。
“蝼蚁尚且不愿死，这样的老痞子，却独自决定一城子民的性命，难道你还要求情？”
荀攸稍微愣神，便要开口。
林晟一甩手臂，挣开荀攸，怒指喝道。
“出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些无辜死去的城民，你再来告诉我！你要什么！”
荀攸跌倒的身子一震，起身拱手揖礼，缓缓退出祠堂。
回转身的林晟没有继续砍杀老儒生，只问苏尚道。
“他是如何屠杀城民的！”
“下毒，他在城内所有的井里都下了毒，我等百余西园军出城视察布防，逃过一劫。”
“毒！”
林晟勃然变色，发指眦裂。
“你还是人吗？”
眼睛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最后竟气的忘记措辞，变成轻轻责问。
仿佛这一问失去了所有力气，林晟挥手，沉重地走出祠堂。
“李氏，就全部陪葬。”
令下，身体一顿，犹自不解恨，继续吩咐。
“那个老家伙，行凌迟之刑
我要他，生不如死，死后灵魂都不得安生！”
话语落，苏尚跪地悲泣大呼。
“兄弟们，苏尚来为你们报仇了。”
祠堂内突然响起一声老儒生的大笑。
“哈哈哈哈，逆臣贼子，乱人伦，杀士子，老夫不能食其肉，喝其血，老爷也会收了你！收了你这罪人！”
林晟闭眼，看着漆黑的夜空，连皎月也恐怖于这惨绝人寰的李城，不再显现。
“老到底会收了谁？”
轻声喃喃，心神恍惚，竟有些踉跄，一下重重坐在地上，看着家破人亡的李城子民，摇头神伤，轻叹感慨。
突然背后传来哇哇叫声，林晟连忙解下背篼，拿下乳儿张春华。
似乎看到了林晟如见亲人，乳儿不再哭啼，只是睁大眼睛，允吸着手指。
悲凉的心情，倒是被乳儿纯真的动作逗没了。
“家伙，我可来不及把你送过去啊，你爹可是要杀我来着。”
乳儿似乎能听懂一般，头一歪，眼睛一闭，作着怪模怪样的姿势，双手双脚用力起来。
林晟又要放缓，乳儿不依，终究挣扎不过，就哇哇大哭起来。
“主公，此乳儿饿了。”
身旁响起秦良玉的声音。
林晟抬头，一愣神，又失口问道。
“那个，你有没有！”
秦良玉啐了一口，俊朗的脸庞罕见的红了。
“找些马奶！”
林晟点点头，站起身，就要去找寻马奶。
却见秦良玉背后站着垂头丧气的荀攸。
仿佛没看到，林晟径直从身旁走过去，却听得荀攸微的声音谏道。
“李城是死城，也是死地，若是李敏故意为之，李城不能守！”
林晟思忖一会，认可了荀攸所，下令回道。
“去整理下，连夜出城！”
荀攸领命，去祠堂帮苏尚处理余下事务，秦良玉则指挥三千白杆兵前去布防撤退事宜。
一路寻到马厩，也没有找到母马，看着张春华越来越大的哭声，林晟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后可是皇后的身份啊，可不能饿死在这里啊。”
许是可怜见，马厩突的一阵震动，两只马驹从草堆里出来，其后是一只健硕的母马，那垂吊的分明可以看见奶水丰富地滴答滴落。
连忙扶住马身，侧身喂食乳儿。
直到乳儿又大力挣扎，林晟方才停止喂奶，拨弄沾满奶渍的嘴巴，感慨道。
“就了，你是皇后命，不会死。”
这句话乳儿没能听见，吃饱喝足的她，直接闭眼睡去了。
将乳儿背好，刚出马厩门，有一员信使策马赶来。
“将军，怀县来报。”
林晟拆开信封，信上张辽所遇，比之林晟于温县遭遇尤甚。
城内士族大户内乱，城外聚集一万大军，城门一度被城民打开，张辽两千西园军死死守住城门，惨烈到竟将城门用尸体堵住。
信使出城之时，张辽只剩不过一千兵力，且大多伤残。
“他派信使去州县了吗？”
信使点头，林晟方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州县赵融去救援，想来不至于溃败。
再想起平皋县城，如料不差，只怕也遭难了。
让信使再选两匹健马，奔往怀县，传下撤军的军令，便收拢一众手下离开李城。
正待林晟率领三千白杆兵，百余西园军残兵出城时，前路隐隐约约有人影攒动。
一番示警与比对，那人影终是显现，正是镇守平皋城的张招及一千西园军。
“平皋破了？”
张招扑通一声跪倒，哭道。
“臣下有罪！”
林晟心一紧，连忙问道。
“侯将军，樊卜师，张神医呢？”
话音落，张机从西园军中走出，身后的樊玲微微躬身，显出面容。
“将军，仲景无碍，只是侯成将军，来不及抢救！”
听得如此情形，林晟又想起了侯谐孤身拦万兵的场景，不甘心道。
“回平皋城！”
“主公，不可！”
荀攸及时劝道。
“此去平皋城，若不能一举而克之，形成攻城持久战，后有温县李敏，前后夹击，势必危矣！”
“侯成还在城里，你叫我放弃他？若有一，你们困于敌城，难道也让我不救？”
林晟言语咄咄逼人，又转而咬牙切齿。
“不会，我不会那样做！”
待林晟再度下令进军平皋城，张招跪伏大哭道。
“将军，侯成将军已经去了。”
“你什么？”林晟一把揪住张招衣领，喝道“若有欺我，我斩你头颅。”
“吾等撤离平皋城之时，县府已经大火冲，根本不会有人会存活的，将军！”
林晟颓然坐在地上，看着平皋城方向，呵呵冷笑起来。
“呵呵，曾经我一度以为我的努力是正义的。”
“我曾以为我的战争是正义的。”
“现在我才明白。”
“原来战争，没有正义与邪恶。”
“都是要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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