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那女子，趁着凤歌将炼灵妖攻势缓滞之机，看着凤歌道，“女子这儿还有一把瑟，公子能弹否？”
“瑟？”凤歌瞅着女子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把瑟，一脸尴尬道，“瑟的不会，谈情，哦，不，弹琴嘛，还能试试。”
那女子趁着炼灵妖重新组织攻击的间隙，也是将琴给了凤歌，自己端起瑟，准备弹奏。
“只有二十五弦？”凤歌只是一瞅那瑟，一愣。见那女子一脸疑惑，他摸了摸下巴道：“锦瑟无端五十弦……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弦一柱思华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女子神情一怔，重复着《锦瑟》，一脸痴缠，竟然有些沉醉其中。
“咳咳，那个，炼灵妖动了。”凤歌瞅着女子眼波流转，似有云雾缭绕，又像有日光月辉在纠缠，也是赶紧提醒道。
那女子眨了眨眼，回过神，一脸萎靡，揉了揉额头，凝神准备迎敌。
凤歌看着女子一脸的疲惫，想了想，道：“若信得过在下，请先放开心神。”
弹琴，也是要耗费精神力，乃至神魂的。若换一个人，他肯定不愿意这般损耗自身，但这女子为了素不相识的凤佣兵团这般付出，想来也不是什么阴毒之人。
女子一愣，皱了皱眉，最终点了点头。
实话实，一个男子，要进入女儿家的意识世界，的确有莽撞轻浮之嫌。不过，凤歌同学可没想那么多。
他将手搭在那女子的肩膀上，感觉着对方身子发紧，赶紧道：“集中精神！”
他耗费自身神魂，抽出魂力，渡入那女子的脑海。
而那女子的意识体，瞅着汹涌而来的神魂之力，也是惊了个呆。她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伐髓境武者，竟然有这般磅礴雄浑的神魂。
凤歌为女子传续神魂，意识世界好似过了千百载，但在外面，却是只有十数个呼吸。
“来来来，我是一个菠菜……”凤歌将神魂收了回来，有些尴尬。虽是无心，只是惊鸿一瞥，却看到了对方少许秘密。
当然，凤歌这家伙，神念裹带的少许记忆碎片，也是被那女子给瞅着。
“鱼妙音么？好名字。”他转过身，喃喃自语。
在那女子怪异的神情里，凤歌清了清嗓子，拨了拨琴弦，又疑惑着道：“五弦琴？为嘛不是七弦？”
“七弦？”那女子一愣，却来不及多想。空，那炼灵妖又扑了下来。
凤歌弹过七弦琴，对这五弦琴，有些生疏。但好在二者关联密切，一窍通，百窍通，他倒不至于弹不响这五弦琴。
他运转元力，拨动琴弦，弹奏着古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本是琵琶曲，乃是华夏十大古曲，来源于楚汉战争，垓下决战的情景。
琴弦轻颤，未能成调，却震得空气一荡，引得一旁鱼妙音的耳珠一动。
琴声起，刚是悠扬如和风吹柳，但不待脑补阳光和煦的景象，下一息又是光闪电掣。
那元力和琴音相互交缠，带动着空气泛起细涟漪，激得空中炼灵妖整齐的无声之啸一阵儿骚乱。不待它们调整频率，那涟漪陡然变大，由柔和变得凶狂，又刺得众妖嗓眼开始发颤。
凤歌闭眼，意志陷入空灵，狂暴的元力一息运转近十分之一个周。
十指不见，只剩下一道道残影，琴弦震动间没了形，只余下无数条跃动的弧线。琴声由慢到快，又由快变慢，继而陡然变得低沉。
低沉的琴音，若雷声滚滚，压得四周的气氛似乎都僵止。但不待在场的生灵适应那令人发疯的压抑，汹涌的元力带着琴音再变，猛然高昂。
那高昂的琴音，犹如龙吟，犹如凤啼，带着恐怖的威压，携着磅礴的气势，冲而起。
空中，伐髓阶以下的炼灵妖，翅膀一僵，竟然落到了地上。
凤歌垂目猛然站起，将琴拄在地上，作侧头倾耳状。十指箕张，指头如雨点般落在琴弦上。
霎时，琴音铮铮若万千刀兵和金甲碰撞，又若千万布帛瞬间被撕裂。
落在地上的炼灵妖，刚飞到半空，正挣扎着，却是被凤歌的琴音之波击中。即时，个个妖怪七窍流血，毛羽纷飞，竟是腹破肠出！
一旁观众，连带早已停止奏瑟的鱼妙音，被凤歌琴音的杀伤力，震撼得一脸目瞪口呆。
凤歌也是满头大汗，停止狂弹。
见凤歌轻拢琴弦，就在所有人觉得琴声已绝之时，呜咽的声音响起。一时，四周犹如有妖兽在低吼，如有鬼魅在低语。
众人一脸骇然，见落在地上的炼灵妖，身上浮现缕缕黑雾，竟然被凤歌的琴声给勾了魂！
此时，空的炼灵妖再也不能无视凤歌，停止了勾魄炼灵之音，扑袭而来。
众人赶紧救援，却见垂眉闭眼的凤歌就地一滚，躲避妖物袭击的同时，慢慢捻动琴弦。
一时，琴音咚咚，若泉水叮咚，但立马又若战鼓隆隆。空气猛然震荡着，犹如一双大手，将那袭来的二十多只伐髓阶炼灵妖妖将尽数拍开。
凤歌本能地施展疾行如风，侧耳听着三只妖侯的动静。他一抹五根琴弦，击起似有若无的声音，继而于电光石火间依次挑动五音，将宫商角徵羽于刹那间崩出。
那声响，现场百分十九十九的生灵，都只听出了一声，而不是五音。恐怖的音波，震得三头妖侯毛羽激飞，血液飘散。
一击，竟然伤了三头妖侯！
爆发了惊的音波，喷吐出磅礴的能量，凤歌额头青筋跳动。他舒了一口气，轻轻拨动琴弦，手却下意识地越来越快。
那琴音，起始清越空灵，若珍珠落玉盘。
待空的妖王袭来，等凤歌十指若狂风吹拂铃铛，琴音又若万千玉器同时炸裂。
到最后，妖王振翅，利爪离凤歌只有丈远，凤歌所有手指若暴雨落在琴弦，那琴音更似是万千军士同时抽刀之音。
“嘎~”
妖王受惊，竟觉着脑海一阵儿刺痛，好似见到无数把刀剑劈刺而来。
“这……”众人见妖王跌落在地，抱着脑袋怪叫间，扫飞了一大片碎石，清空了一整片蔓草芦苇，皆是被凤歌的琴技惊得不出话来。
而凤歌也是喷了一口血水，脸色若涂了朱漆般猩红。
他咬了咬牙，继续勾动琴弦。
此时，那琴音冷冽，激得空气震动间都刮起了一阵儿寒风。一时，四周僵冷，若寒冬腊月，空气都被冻凝了。
而那袭来的一群妖将，翅膀也是再难挥动，簌簌落到了地上，被一群伐髓开窍境一拥而上，屠灭了大半。
解决掉大半的炼灵妖，凤歌神魂消耗严重，元气损失近半。此时，他脸色忽红忽白，气息却是更暴躁，更嚣狂。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端着古琴，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地拨动着琴弦。
不再只是调动元力，更是调动了大半的魂能，抽调了过半的魂力蕴集到琴音中。
琴声再变，恍若有了意识，似乎有了自主的意志。
在场的的生灵，一时只觉的琴音震动地，若山崩石裂。
所有人都感觉着意识昏沉，隐约间，好似听到了战鼓声，听到了数万人在呐喊声，好像有无数匹战马在嘶鸣。
而那被凤歌针对的妖侯乃至妖王，却觉着视野一片黑暗后，再清晰时，四周竟是有千军万马袭来。
鼓声，喊杀声，箭弩声，刀剑相击声，声声慑魂镇魄。那三头妖侯，竟是瑟瑟发抖，有两头境界低一些的直接掉到了地上。
一众武者摇了摇头，艰难地驱除了脑海里的喊杀声，见残余的妖将和两头妖侯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也是一拥而上，将之分尸。
而那妖王，饱受折磨，厉啸着，总算将脑海里的琴音艰难地镇压。
凤歌也是被妖王的厉啸给打断了弹奏，狂喷三大口鲜血，气息一时萎靡到极点。
他虽是以琴弹奏《十面埋伏》，却在其雄浑激昂的气势上，增添了一番惊地泣鬼神的惨烈诡谲。
咽下喉头间的血液，但又有血液从鼻腔里涌了出来。
“听出了几分？”他看着鱼妙音，声音嘶哑，抹着鼻子里的鲜血，“实话实。”
“啊？”鱼妙音一愣，皱着眉头，思忖十余息，才严肃道，“六分。”
“六，六分？”凤歌一愣，惊了个呆。这妞，人才啊，没有曲谱，就听一遍，居然能听出六分感觉。
“呼！”他叹着气，瞥了眼鱼妙音，自觉着不如。换作他，恐怕，就听一遍，最多能感悟出二层意境就不错了。
他弹的《十面埋伏》，更多却是以元力带动琴音，最后更是爆发了磅礴的神魂。那恐怖的杀伤力，根本不是他琴技多强。一方面靠神魂和元力，另一方面却是曲子太过诡异霸道。
他相信，换作鱼妙音，以她的音波造诣和声乐赋，若是有自己这般恐怖的神魂，拥有堪比周乃至宗师的元力，熟练地弹奏《十面埋伏》，根本不会如他这般吃力。
或许，瞬秒了那妖王也不是没可能。
术业有专攻，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我弹琴，你鼓瑟。”凤歌点了点头，看着空的妖王和妖侯。
“能，能行么？”鱼妙音看着凤歌一脸的凄惨状，不知是在怀疑凤歌，还是有些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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