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桃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才看到旁边不仅仅有许多气息浑厚，收敛到极致，却明显修为极高的黑衣人外，还有一个正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睨着她的慕修染。
“在下见过大殿下。”桃夭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向慕修染见礼，还不忘记狠狠的瞪了一眼在这时候还不放手的殆。
慕修染兴味的勾了勾唇角，上下打量这一挣扎一死命抱紧的二人，道：“陶姑娘真是好手段，我这大总管，可是第一次对姑娘这么执着。看得本君都有些妒忌了。”
桃夭一僵，然后狐疑的在慕修染和殆之间来回，半晌后不确定的道：“大殿下，你说的是真的？”
慕修染挑了挑眉。
殆看到他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是沉稳的道：“妖妖，你怎么可以质疑大殿下？你……”
桃夭的小脸却是皱在一起，一边拍打着殆放她下来，一边斟酌着道：“可是……如果大殿下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大殿下有龙阳之好？”
大殿下有龙阳之好？
这一句一出，别说殆和旁边那些本不敢听自家主子对话的影卫，连慕修染自己都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看着慕修染的表情，殆一直暗暗的向桃夭打眼色，让她自己注意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但桃夭却像是完全都看不到似的，自说自话的道：“难道不是吗？如果只是一般的君臣，纵再欣赏一名臣子，对其有喜欢之人，应该是抱有审视和祝福之意。
但是大殿下却说因为殆大哥对我的好，而产生了妒忌，那岂不是如同……龙阳之好那样的男男之情吗？”
这番话说出来，整个现场为之一静，每一个人均噤若寒蝉的，连呼吸声都不敢用力，生怕刺激到大殿下。
“噗！”
半晌之后，慕修染却是突然喷笑出声，然后捧着肚子的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桃夭道：“你这丫头倒是什么话都敢说，真不怕本君当场就处决了你这大不敬之罪？”
桃夭却是嘟着一张嘴，小心打量了慕修染之后才小声的道：“如果被你怀疑，我还不说清楚，做出遮遮掩掩，小气巴拉的行为，到时候岂不是更会被你不喜。”
她的话虽然小声，但是在场的人均离得近，修为也不差，她的话自然一字不落的都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慕修染的眸中闪一道暗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沉声道：“小丫头，你在嘀咕些什么？”
桃夭明显一僵，然后才以正常音的道：“大殿下，在下所说的都是心中所想，如果大殿下觉得不中听也没办法，只能受着了。因为大殿下身边多的是阿谀奉承的人，如果连在下都要砍了的话，那大殿下身边就连一个敢说真话的人都没有了。”
慕修染一愣，然后更是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还手指点着她，道：“你呀你呀！真真是什么都敢说。”
桃夭一脸气结的表情，瞪着慕修染道：“那大殿下现在是要杀了我吗？”
“本君要是动了你，那本君的大总管岂不是会恼了本君？”慕修染好笑的睨了眼殆。
殆立即便拱手道：“属下不敢。”
慕修染摆了摆手，把笑意压下之后直直的看着桃夭，半晌后才脸色严肃的道：“小丫头，你这般特立独行的在本君面前表现，难道就不怕本君从此之后不让你回去吗？”
殆听了后，眸底闪过暗光，却是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而无论是他还是桃夭都明白，慕修染这个‘回去’，指的便是寒家，寒墨的身边。但是被留下，却不一定就指只是把她留给殆，而是可能会被他完全的利用。
闻言，桃夭抬头看他，然后才道：“在下认为，为君者，若要万民臣服，除了有任人为贤之外，还要有用人之度，容人之量，不分男女。所以，在下觉得大殿下不是那种看见有才华的女人就要收入后宫的人。”
末了她还小声的补充一句，撇了撇嘴道：“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多漂亮，哪可比得上魔宫里的小妖精，要是真被收进去了，分分钟会被她们给撕了。”
“噗嗤。”听到她这最后一句，慕修染又笑了，殆也一同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次大殿下是真的被逗笑了，并非是那种笑意不及眼底的虚假之笑。
“你啊你啊，要是本君真把你收到本君的魔宫呢？”慕修染故意逗她道。
“大殿下你别开玩笑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桃夭直接就瞪他，道：“就算你给我再多的荣宠，再多的富贵，我也无法在后宫里如现在这般鲜活，因为——我喜欢的是自由，而正是如今的自由，才能让我有如今的模样。
如果真的被大殿下收进后宫，那等待我的，便只会是日渐衰败的结果。”
“……自由。”听到这话后，慕修染直直的看着桃夭，半晌没有出声，然后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扭头朝着一个方向抬步就走。
殆在那一瞬间看到他眸底的神色，眸光闪了闪，然后紧跟着追上。
其余的影卫也随之而动，隐入四周的影子之中。早前他们不动，是因为他们所站之处还是之前的阵法出口，为避免有传送能量的余波在，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潜伏隐身，而现在主子动了，他们便立即行动起来。
桃夭一脸莫名的看着慕修染和殆的身影，但是她垂下的发，却挡住了她眸底的暗光，刚才她故意说那样的话，就是想不声色的试试慕修染的底线，以及他是否察觉她的身份。
而现在，她确定了，他是虽然对她好奇觉得有趣，却绝没有想到她便是‘小野猫’，如此，她行事上便能更有分寸一些。
只是，他刚才说‘自由’二字时，那脸上的落寞和孤寂，倒是让她有点在意。
不是她可怜他这种模样，而是……莫名的觉得，他很羡慕有自由的人，并且还非常偏执而倔强的要做某件事，但这事却让他一直被困在某处，不得解脱。
想到这里，桃夭摇了摇头，把这些因为慕修染而起的思绪甩出脑海，现在她要在意的不是慕修染为什么不开心，而是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进入到秘境深处，一旦被他发现花灵小地域，那就坏了。
殆追上了慕修染，然后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防备有突然出现的毒虫和毒兽，一边轻声对他道：“殿下，妖妖她率直纯良，不懂得拐弯抹角，要是说的话不中听了，还请殿下恕罪。”
慕修染却是第一次了无情况的看他一眼，半晌之后才轻声的道：“殆，你认真的回答我，我现在所做的事，是不是错了？”
听到他的自称，殆顿了一下，因为他明白，大殿下如今不是以魔界大王子的身份问他，而是作为至交好友的身份问他——他是不是错了？
殆直接就停了下来，看着慕修染，极之郑重的道：“殿下，属下知道你一直以来所承受的是什么，纵然外界不了解，但属下明白，殿下的选择，并没有错。”
闻言，慕修染也停了下来，直直的看向殆，看进他的眼底，想看到他说这话是不是真心，半晌之后，慕修染才轻嗤一声，继续抬步走，道：“是本君魔障了。”
殆没有说话，只安静的跟着走。
走了一会，慕修染却是率先回过头来，看一直远远的坠在后面，没有跟上来的桃夭，道：“还不快点跟上？你就不怕在这里走丢？”
殆也是一惊，扭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桃夭落后在两丈之外，要是现在雾气浓一些，他都要看不到她了。但是现在大殿下刚心情不太好，他认为自己不能立即跑到她身边拉着她，所以便直直的站在原地，等待桃夭走近。
而此时，如果慕亦寒在的话，便会一脸嚣张又得瑟的指着殆道：看看你看看你，你还敢说对夭夭是真爱，为了别的男人而冷落她，还不敢和她亲近，你这样算什么男人？恐怕以后 真让你娶了夭夭，大概也只会怕被慕修染厌恶而让夭夭独守空房，孤独寂寞吧。
“喔！”桃夭远远的听到慕修染的声音，不高不低的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不敢走得太近，是因为她正在和梵天歌，悬木婆婆她们在沟通，要是太近了一不小心被他们察觉到她的花灵气息，那麻烦便是大大的有，若不是因为这里是雾瘴秘境，她还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路都走不动了？”慕修染见桃夭走近，疑惑的上下打量她道。
“想大殿下刚才的话啊。”桃夭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然后才抬起头的道：“殿下刚才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说的哪一句？”慕修染又起了逗她的心思，如果她敢说是进后宫的话，那他便敢把她召进去……住上几天。
“我指的是——自由。”桃夭满脸认真的道：“大殿下觉得自己现在不自由吗？”
殆一僵，猛使眼色让桃夭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但桃夭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便听到慕修染道：“是啊，本君觉得不自由，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本君觉得自由一些？”
末了，他还邪笑着道：“如果你的办法可行，本君不介意伏尸百万，哀鸿遍野。”
他的话中透出的血腥之意，让人不寒而栗，大有桃夭说出一句话，便要屠了这天下一般。
桃夭却是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道：“大殿下，你可否别一开口就打打杀杀的好不？伏尸百万，魔界里才多少人口啊？你想魔族都灭绝吗？”
慕修染却是继续逗她道：“怕魔族灭绝，那用妖族或者魔兽来填人头也是可以的。”
桃夭再送了他一枚白眼，道：“站在尸山血海里很好玩吗？难道你没感觉到，杀完之后，满心的空虚无法排解，像是什么都填不满的那种空虚？”
慕修染听了后顿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后才道：“是有，那要怎么办？”
桃夭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是大殿下因为原本就拥有太多，所以并不明白什么是得到时的喜悦，以及被民众们感激时的满足，如果大殿下想知道这是什么体会，可以回去之后再试试。”
这个向来因为想找乐子，而把自己手下的大臣们耍得团团转，甚至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性命，有时候，只是因为站的起点太高，看不到平民的快乐。
如果他体会到了，可能就不会觉得那么无聊，可能就不会有太多的杀戮之意，更可能……不会想着破坏三界的平衡，引发三界大战。
慕修染沉默了一会，然后兴味的勾唇道：“既然你这般推崇，那本君回去后就去试试。”
末了后，再补充了一句，道：“你作陪，不用叫寒墨那小子。”
最后那一句，明显就是作弄之意，但是桃夭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一边追着他的脚步，一边叫嚷道：“大殿下，你该不会是从秘境出去之后，不让我回寒家，还让我直接留在魔宫，然后带你出去溜哒吧？”
溜哒？嗯，这个词不错！慕修染没有接话，但内心却是认为这种模式不错，听着背后那小丫头像是跳脚一般的追问，心情莫名的觉得很好。
殆察觉到了慕修染的好心情，回头望向桃夭的眸中也划过一抹感激和笑意，现在真正能让大殿下好心情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既然妖妖能让大殿下的心情好，他也不介意大殿下把她留在身边一段时日。
似是察觉了殆的想法，慕修染和殆对视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道：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这有趣的小丫头还给寒墨那小子！
现在那小子，恐怕因为这小丫头突然被掳走了，在那边一边应付着兽潮，一边气得咬牙切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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