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浴血龙凤 > 第27章
    因为9月下旬国军队被迫放弃了沪宁铁路以东的大部分地区,并且日军从军舰起飞的飞机也是重点对铁路的轰炸,11日深夜,载着南京慰问团的火车才在远离海的一个小站停靠了下来。海驻军司令部派来了汽车,接慰问团的代表们以及送来的10万个慰问袋,一行十多辆大小军车选择便于行驶的道路往市区较为安全的地方开去。

    到达了海市府和驻军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地点后,高度紧张地奔波了两天的慰问团成员们基本都去休息了,但是,10个学生代表却不肯,他们缠着接待人员给他们讲前线的情况,最后,海接待的官员告诉他们,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几个住有前线下来的伤员的医院,天亮后可以去采访那些亲历战火的将士,学生们才安静下来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慰问团分成了几个小组分赴不同的区域,学生代表分开来参加不同的小组。婉和兰馨当然是一起的了,和小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带着他们的慰问袋去了海协和医院。

    走进协和医院的住院部,被送到协和医院的都是些重伤员,但是因为战事已经紧张进行了一个多月,送来的重伤员太多了,医院的住院部床位早已无法安置,医院在所有的空地搭起了帐篷。每天,医护人员在楼房和这些帐篷之间进出忙碌着。

    慰问团小组领导和医院领导协商,每个慰问团的成员与医院派出的两个工作人员为一个小组,各小组背着带来的慰问袋,按楼层病室把慰问袋送到医院里的每一个为保卫大海光荣负伤的重伤员手。

    很快,慰问袋分发完了,慰问团小组集合,让大家根据刚才分发慰问袋时候的观察,结合军方对这些重伤员负伤时候的情况,和医院对他们现阶段的身体状况的介绍,安排大家分别去采访其具有代表性、身体状况又能够承受采访的重伤员。

    婉和兰馨她们要采访的对象是十天前头部和腹部负伤被送来的某部的一位尉,名叫沈剑。

    姐俩来到了外科二楼的208病室里,责任护士王静带她们来到了沈剑的病床前。头还裹着厚厚纱布的沈剑大概知道了南京慰问团的人要来采访他,在婉和兰馨进来前已经在护士的帮助下斜靠在病床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军官,高挺的鼻梁,两道浓黑却并不粗蛮的剑眉下是一双有神的眼睛,白皙的脸颊如果没有些才刮过胡子后的青色,没有头裹着的有些刺眼的纱布,这个看到两个姑娘走过来已经满脸通红的年轻人,根本会让姐俩认为是南京城里某个大学里腼腆儒雅的大学生,而无法想象是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军人。

    姐俩坐在了病床前的凳子,婉先开口说话了:“沈长官,您好!我叫陈婉,这是我妹妹陈兰馨,我们是金陵女子理学院的学生。医生说您恢复得不错,您感觉还好吗?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给我讲讲您负伤前后的事迹吗?”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抽出笔准备记录了。

    沈剑有些紧张,满脸通红,眼睛不敢看这坐在床前的姐俩,右手抬起来像是想去挠头,却碰了几乎把整个脑袋都裹着的纱布,尴尬地又放下来抓住左手的拇指。

    兰馨从一进病室看到这年轻的尉满脸通红一副极其紧张的样子,早有点想笑了,此时看到姐姐说话之后,这让年轻的尉更加紧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憋不住地笑了出来:“沈长官,您在战场不会是这样用红脸和挠头来战斗的吧?给我们姐妹讲讲您战斗的故事嘛,您紧张什么嘛!”

    婉赶紧拉了妹妹一下,说:“沈长官,我妹妹她爱开玩笑,请您别生气!沈长官,听说您受伤前还是一位尉,在十天前您带着您的战士在保卫南翔的时候英勇负伤,在几天前,您被授予了尉军衔,请您随便讲讲您战斗的故事好吗?”

    沈剑平息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开口说话了:“别叫我长官,也别称‘您’。我叫沈剑,实际,三个月前,我也是才从央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呢,只你们大几岁吧,叫我沈剑好了。”

    婉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叫你沈大哥好吗?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吧?”

    兰馨听到沈剑讲的话,却是眼前一亮,说:“央军校?是以前叫的黄埔军校吗?在南京的吗?但是,不叫你长官,我们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沈剑望着婉又看看兰馨,点了一下头,又赶紧皱眉停下来,用手扶住头部。

    婉看到沈剑的样子,担忧地说:“啊,是不是头很疼啊?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您了!”

    沈剑抬起头望着婉,虽然仍然有些皱眉,但是眼睛里含着温和的笑意,那扶着头的手离开了头部,食指指着头部纱布外表渗出血迹的部位说:

    “没有什么的,医生说子弹斜插进了我的头骨,只是因为我戴着钢盔,估计这颗子弹是从较远的位置射来的,到我这里是强弩之末啦,所以被钢盔挡隔了一下竟然弹头卡在了头骨,而没有伤到脑髓,真是万幸啊!但是,也因为是斜插着的,当时我自己并不知道情况,战斗正激烈进行着,身边也没有人帮助,我用随身的急救包自己包扎的。后来又战斗了一天,到我腹部受伤后,才被送下来,大概是有些感染了吧,所以恢复得差一些。”

    兰馨听沈剑说完,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惊叹着:“啊!你头部受伤,竟然坚持战斗了一天!”

    沈剑扭头看看兰馨,眼充满对过去的那几天惨烈战斗的回忆,接着说:“是的!小鬼子进攻得很猛烈,天有飞机飞来扔炸弹,远处海面的舰艇,和他们登陆后建在滩头阵地的大炮,都往我们的阵地投炸弹,有时候炸弹的爆炸还没停,地面的步兵又开始冲锋!当鬼子的步兵冲锋被我们打回去后,炸弹又在阵地四处炸开,几乎没有停歇!我们的牺牲很大,医务兵来不及救治每一个受伤的人,而且到后来医务兵也差不多都牺牲了,可后方的增援被炮火隔断不来,我们受伤了绝大部分都只能自己用急救包简单处理伤口。”

    婉说道:“你头部受伤了,弹头没有取出来还能坚持一天战斗!真了不起!”

    沈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又红了起来,说:“可能是因为子弹打在额头,流的血并不是很多,以为是被刮伤了头皮,包扎后血基本没有再流了,呵呵。何况,当时的战斗容不得我们多想的,那么多弟兄在拼死战斗,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受伤的啊!”

    兰馨问道:“你不是说一天后腹部又受伤了吗?那是怎样的呢?”

    沈剑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满含着悲愤地讲道:“因为炮火太过强烈,我们的增援始终没有能够送来,阵地经过了一天的战斗,连级长官都牺牲了,排级的也只剩下我在了,尤其是我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在头一天的战斗到天黑后停歇下来时,我组织弟兄们到阵地前去收集武器弹药,还牺牲了两个呢。晚的时候,我们的后方增援来了一些,但是这些加起来远远不够第二天的战斗!”

    婉看到沈剑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看他正好缓口气,放下手的本子和笔,给他递过去早倒了放在病床前小桌的一杯水。沈剑说了声“谢谢” 接过来喝了,兰馨把他喝了的杯子接过去放回小桌,调回头又看着他说:“那,后来呢?你怎么受伤的呢?”

    沈剑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接着说:“第二天的战斗更加激烈了,在午9点的时候,我们已经打退了小鬼子的三次冲锋,阵地几乎弹尽粮绝了,而我们能够站起来的弟兄也只有30多个,全连一百四十多人啊!当鬼子第四次冲锋来到的时候,我们把阵地所有的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之后,我带着弟兄们跳出战壕和小鬼子拼刺刀了!”

    说到这里,沈剑有些失神,停了下来。婉和兰馨没有说话,病房里很安静。

    停了一会儿后,沈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因为我想到那场拼刺刀的惨烈心难受!”

    沈剑看了看婉的本子,抬起头来接着说:“陈小姐,请你记下我的弟兄们的名字吧,不是记下我的!因为我能够不死,实在是因为在拼刺刀的时候,弟兄们救了我啊!”

    沈剑接着说:“我们用的枪鬼子的枪身短,始终吃亏的,好在我是东北人,个子高,手臂长,先和我拼的两个小鬼子那个子可是真小啊,哈,名副其实的小鬼子!脑袋也到我肩膀,大概还没这位大陈小姐高呢!”沈剑用手指指婉,虽然此时姐俩早已经坐下了,但是显然刚才姐俩进来的时候,沈剑已经习惯性地对来人进行了观察。

    兰馨听沈剑叫姐姐“大陈小姐”,忍不住好笑了起来:“哈哈,大陈小姐!那么,你该叫我小陈小姐啦!哈,沈大哥,你猜,我和姐姐年龄相差多少?”因为姐俩相貌和个子差异都挺大的,从小没有人想得到她们是双胞胎呢,所以,也拿这个来问沈剑。

    沈剑看看显得稳重些的婉,再看看活泼健谈的兰馨,心里估计了一下说:“该差两三岁吧?”

    婉知道他多半是会这么猜的,她们姐俩从进老家的女起,一直被不熟悉的人这么认为呢。兰馨当然也知道会这样的啦,于是把头靠到姐姐肩膀,顽皮地笑着说:“沈大哥,如果我说,我和姐姐是双胞胎你信吗?”

    沈剑抬起头来,又认真看了看姐俩,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但是大概又振动了头部,紧接着又皱了下眉。

    婉赶紧说:“沈大哥,你别摇头!我告诉你吧,我们真的是双胞胎姐妹!我兰兰大五个时辰10个小时!只不过我们的相貌不是人们习惯地认为的那么相似,性格又有挺大的差异,从小让人们这么认为呢。”

    兰馨看到沈剑摇头后的皱眉,有些自责,听姐姐这么说着,从小桌端起水杯递给沈剑,说:“沈大哥,对不起,我忘记你头的伤还没好了。你喝口水,休息下,接着给我们讲和鬼子拼刺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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