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的身体僵了一下，望着赵高消失的衣角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来迎上嬴政的目光：“你配不上她的爱。”
这句话说的简洁明了，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赵高的真实身份，所以更像是指责一般。
“那你配得上吗？”嬴政似笑非笑的看着蓝衣，问出的话却是致命一击。
“呵呵…”蓝衣后退两步，苦笑着说道：“是啊，我配不上，所以我会用我自己的命来补偿她。”
话音刚落，蓝衣嘴角便渗出丝丝血迹，只是他阴柔的脸上始终带着那一抹讥讽的笑容，费力的望向李斯，“李斯，日后你莫要负她。”
李斯眼神复杂，最后还是躲开了蓝衣那缠人的视线，淡淡的应道：“只要是昭昭，我必会护她。”
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在嬴政耳中却很是刺耳。尤其是李斯的回答，让他很是不安。他没有想过李斯会这样称呼赵高，他以为，昭昭这个名字只属于自己。
他更没有想过，李斯居然会在自己的面前做出这样的承诺，这是对赵高的用情之深，还是对自己尊严的挑衅？
得到李斯肯定的回答后蓝衣缓缓倒了下去，闭上了那双如赵高初见时纯洁的眼睛。
“陛下，把他妥善安葬了吧。”李斯终是不忍的像嬴政提议道。
嬴政看了倒在地下那个尸体，冷笑两声说道：“我到看不出你从何时起也变得这般悲天悯人了？你可要记住，当初是你引导朕灭了他的国的。”
李斯淡淡一笑，嬴政说的不错。当初的确是自己帮助他灭六国的，无论是燕国，还是赵国，自己都有参与过。
“逝者已去，何必呢？”李斯声音极轻，语气中又似乎是在责备自己。
嬴政沉默不语，又想起曾经在昭阳殿见到他和赵高的关系情同姐妹，想来赵高也不会忍心自己把他的尸体丢到荒郊野岭的。
“该死，怎么又想起她了！”嬴政轻声说了一句，埋怨着自己对赵高实在太宽恕了。
李斯听到后诧异的看向嬴政，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这样的语气，倒像是个初涉情爱的男人。
“那便依你所言吧。”实在受不了李斯那探究的目光，嬴政故意顿起面容，冷冷的说道。
李斯淡淡的应了声诺便跟着嬴政走出了营帐，果然见到那个面色苍白，衣衫凌乱跪在碎石子上的赵高。
嬴政眯起眼睛打量着赵高，她比八年前初见时消瘦许多，仿佛只要自己轻轻动下手指就能捏死她，但偏偏她骨子里的傲气不曾减少半分。
就如此刻，虽然她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胸口的血迹都彰显着她的病弱，偏偏她跪的笔直，面上带着一副不认输的神情。
“今日你便跪着吧，等到你什么时候体会到能屈能伸这个词语后再起来。朕欣赏你的倨傲，但朕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奴才。”
嬴政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始终盯着赵高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可赵高的眼神很是迷蒙，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哼，不要恃宠而骄。”丢下最后一句话后嬴政冷冷的拂袖而去。他的衣袖刚好蹭过赵高的鼻梁，上面传来的胭脂香味让赵高很不舒服，狠狠地吸了下鼻子。
“唉，你不该这样的。这样只会惹怒他，昭昭，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倔强的。”在嬴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李斯才蹲下身子对赵高说道。
赵高鼻子间还是那种刺鼻的水粉气息，迎上李斯的视线问道：“蓝衣，他，还活着吗？”
赵高的声音涩涩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兔死狐悲的伤感。李斯想要去安慰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柔声说道：“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他的。”
不料赵高听了以后反倒笑出声来，抬头望着李斯轻笑着说：“你说下次你安葬的会不会是我？”
这不像是问话，反倒像是自嘲。一向善于周旋的李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个女人，是自己真心想要去保护的。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挑衅嬴政的尊严是没有好下场的，可我就是不能接受他前一刻还对我嘘寒问暖，下一刻就拿我出去挡剑。”赵高面上始终带着一抹浅笑，可说出的话却让李斯觉得心疼。
这样想着李斯便想要给她些安慰，不觉蹲下身子抱住她，让她窝在自己的胸前，柔声说道：“昭昭，自古以来，帝王都是没有心的。”
赵高没有去反驳李斯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总是这样的，先给我一份温暖，让我开始依恋。然后接着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我推开，这多可笑？”
不等李斯开口赵高又说道：“可更可笑的是，每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跳进他挖下的温柔陷阱。”
“李斯，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把别人的真心肆意玩弄的？”
赵高的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让李斯的心颤了一下，随后把赵高抱得更紧了，焦急的说道：“昭昭，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说到最后李斯的声音也变小了，其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
赵高的情绪过于激动，使得心口气血上涌，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血溅在李斯的蓝衫上，红色的液体让他有些失神，随后才扶起赵高问道：“你没事吧？昭昭？”
推开李斯的身体，赵高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待会？待在这里？你这是跪在这里吧！”李斯焦急的吼着，赵高的身体现在这么虚弱，在这里跪上一天，不是找死是什么？
赵高看出了李斯的担忧，给他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道：“不是为了顶撞嬴政，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尊严，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有些人，永远都不能依赖。”
这个“有些人”指的是谁李斯很是清楚，他也知道赵高的脾气，怕是谁都劝不了她，只好说道：“这样的机会有的是，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
“李斯，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给我一个记住他不是我的良人的机会！”赵高的情绪不复平静，李斯心知多说无益，只好顺着她说道：“我留下来陪你。”
赵高别过头去，留给他一个倔强的侧脸，“我不需要，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