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徒”谋不轨 > 正文 第八十章 再见妖王【爆更4】
    临沧九十三年,腊月三十。

    帝都皇城设宴贺年,红衣一曲惊鸿舞惊艳全席,红色水袖翩翩,柔软处好似化成一滩水,铿锵时绕成一条极尽妖娆的蛇。

    雪白肌肤暴露在烛光缭乱中,看得众人都要痴了。

    都说红衣是个谜,在乾尊帝身边圣宠不衰,以一女子身份掌管帝都十万禁军,却传言她从未承宠过。也许是十年前红衣为了犒劳三军与将士军营同作欢,万人上过所以乾尊帝不沾。众说纷坛,而且红衣见人总是带着面具,更是隔了一层神秘。

    一曲舞毕,红衣莲步轻挪地坐到帝王膝上,目光瞟到宴席宾客间,萧烬点了点头,然后邪魅一笑,把盏虚空一邀,挪到唇边仰头饮尽。

    红衣的神情顿了顿,笑盈盈地跟乾尊帝掩袖喝了一杯,随后站起身來,说是该去换装了。

    匆匆穿过庭院站在御花园里,红衣左顾右盼,心中愈发生疑。

    身后有人拍她肩膀。

    大概是察觉有些不对,天生的警惕让红衣在转身的时候就先出手,染着豆蔻的指甲深深嵌入人咽喉中。

    却看到是一张熟悉的脸,萧烬拨开她的手不屑嗤笑:“红衣,是我啊。”

    “你怎么來的这般阴森森?”

    红衣正狐疑地松开手,而这时起风,御花园里不败的花瓣婆娑起舞,在黑暗中层层叠叠的都是影子。

    红衣还未收回手,眸中猛一道凶狠的光闪过,电闪雷鸣之间,红色舞袖一挥,匕首顺着绸缎扬了过去。

    黑暗中,只有风影继续婆娑,什么动静都沒有。

    红衣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我多疑了。”

    然后这时转过身对上萧烬时,瞳仁骤然瞪大,低头看,只见一柄剑贯穿胸膛,从背后刺了出來。

    “你……”话还哽在喉间,沒有防备的红衣甚至來不及看到后面人的样子就倒了下去,眼皮未阖,死不瞑目。

    这个一生传奇的女子,方才从众人艳羡的目光里走出來,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个地方。像是修罗场里死去的那些默默无闻的人一样,白骨搓成灰,连个墓碑都沒有。

    萧烬踢了踢红衣的尸体,确认了她已经死去,于是俯身摘下她脸上的面具,递给景澈:“用念力融进去,换好衣服回去殿上,该做什么你都知道。”

    景澈沒有当即接过來,而是咬着牙反手将自己肩胛上的匕首拔出來。

    这时萧烬才注意到景澈的肩上插着一把匕首,像是方才红衣扔出匕首的时候正中的,可方才她当时藏在树影里的时候竟然一吭都未出声。

    眼里浮出些微敬佩,嘴角讥讽之意淡了下去:“看來这四年修罗场你沒白待。”

    景澈不置可否,对于她來说,这个时候,失去痛觉反而是一件好事。

    她随意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制住往外淌的血,转身寻了一个地方换上红衣的行头,便往大殿上走去。

    而正走到石阶的中央时,新年的鸣钟声响起。她抬头看了一眼,暮色四合的天空霎时被照亮,烟火炸开,美得嚣艳。

    景澈转身,金碧辉煌的帝都尽收眼底,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不夜的奢靡中,万家灯火蜿蜒着好似一片琉璃火海。

    临沧九十四年就这样到來。

    ***

    临沧九十八年。

    景澈扮演着红衣的身份已经四年。虽然两人身形声音都相似,但无论如何终归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行事作风再学,也都有所差距。

    红衣原本的妖媚是从骨子里透出來的,而景澈只有冷和倔强,那股子骚只学了个形,却也学不出个神。幸好有萧烬时常提醒着景澈,她才不至于露陷。

    景澈有很多时间待在乾尊帝身边,她开始和这个深居宫殿不出的临沧帝王有了很多的接触,而渐渐的,景澈开始知道了萧烬为什么想反,因为苏乾实在是一个软弱的帝王,倒并不昏庸,却是典型的软柿子,谁都可以去捏一捏。然而景澈却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好应付的人,尤其是她假扮红衣在他身边的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于是大部分时候,景澈都在军营里而不是皇城。

    那年十一月,四海八荒都入初冬。

    那日景澈正坐在军营帐后翻看兵书,帘外传來一阵喧嚣。

    听到萧烬说道:“让她进來。”

    “草民年三娘,有一宝物想要进贡给萧将军,但求成全一事。”

    景澈一怔,放下手中的书,站到帘后听着。透过帘子的罅隙,她看到注视着外头美妇的脸庞,然后就跪伏了下去。比起几年前所见到那个一丝不苟极具风韵的样子,如今的脸庞多了些沧桑,但精明不减。

    “什么宝物,拿上來看看。”萧烬翘着腿道。

    年三娘恭敬地递了一个锦盒上去,萧烬才打开看了一眼,就立刻坐直了身子。他捏起了里面那颗小珠子放在手心细细端详,捏着阴晴不定的语气道:“**神玺?”

    “是。”年三娘伏在地上回答。

    萧烬直起脊背,开始正视这个突然闯入军营要求见他的女子:“你是如何得到的?”

    “萧将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到了。”年三娘不卑不亢。

    萧烬往帘内看了一眼,景澈便知道了他的意思。纵然内心有好奇,但景澈也是淡然起身,打帘离开。那头的的声音越來越模糊,隐隐好像听到虞溪,听到鹤浮,还有云魂虎睡地。

    景澈知道萧烬的底线,如果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不能知道。

    罢了,其实这些事都跟她沒关系,她如今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傀儡不需要有好奇心。

    过了不知多久,冬日慵懒正好眠,人眼皮半阖陷进椅子里,突然被人叫醒。

    “怎么了?”对上萧烬的眼。

    “我们要去一趟岐冶皇陵。”萧烬命令道。

    景澈整了整衣服,也不多问,道:“好。”

    连夜赶到岐冶皇陵,景澈以为要进入皇陵里面,沒想到萧烬只是往外围的树林西北走去。

    越走,景澈心中的那种熟悉感就越盛,果不其然,最后停在了那个盗洞口。

    “这个地方你应该來过吧?”萧烬睨了一眼景澈。

    “小时候來过。”

    景澈沒有情绪地回答道,然而脑海中却浮现起那年她当头浇了一壶酒到他头上,然后赌气钻进这个洞里。

    那个时候的他还会孤身进入险境找她,会不需要理由地保护她。

    袖中的手微微捏紧,景澈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进去吧。”萧烬先行钻进洞里。

    进入了那个幽深曲折的洞里,寂静得只有脚步前进的声音。想起彼时她一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摸索进去,而出來时他的手整个儿包着她的手心,牵着她出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心中的悸动。她以为那只是感动,只是欣喜,回想起來,原來心思就在那时候埋下。

    进入了那个盗室,鸓鸟石雕还是十多年摆在那儿的样子,颜色凋零得像是哭旧了的脸。

    “不是说过,沒有事情不要來找我吗……”姑湛的声音从石头缝里渗出來。

    萧烬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如今第五颗**神玺已经出世,下一步该如何?”

    “都在你手上了?”

    “我手上只有四颗,还有一颗在百里风间那儿。”

    姑湛停顿了许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末了道:“第六颗就在皇陵底层,而镜之界石就是进入皇陵底层的地图。”

    “镜之界石在哪?”

    景澈这时接话:“本來在我这儿,但是我留在了云覃峰。”

    “你,,”萧烬恼怒却也无法,恨恨道,“那就回去拿。”

    “你要从百里风间那里抢么?反正我不去。”景澈学着萧烬的口气讥笑道。

    “不去也得去,沒有人比你更合适。”萧烬霸道地盯着景澈看。

    景澈撇开眼,沒有拒绝也沒有辩驳,目光落到鸓鸟石雕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妖王,我记得十一年前你似乎想要我的一碗血和百里风间的剑,这是为什么?”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姑湛低沉道,“说起百里风间,你可晓得他身体如何了?”

    景澈微怔,目光下意识游离,却被理智强行锁定,看上去平静如初:“他身体如何,我怎么会知道,想问他夜御几女么?”

    “呵……”姑湛阴森森地笑,“如果见到他身体有恙,那就把这个给他,这可是灵丹妙药啊……”

    “什么?”萧烬正问,这时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咕噜噜地滚了下來,停在脚边。

    萧烬拾起,收入袖中,对景澈道:“现在就去迦凰山。”

    景澈沒回答,越过他就往回走,而身体似乎在细微的战栗中。

    迦凰山,云覃峰,百里风间。

    这几个词都是她平时不敢触碰的禁区,而如今全部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

    她在黑暗的过道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云覃峰的轮廓來。古朴的大殿,弯曲的长廊,辽阔的后山,小巧的亭子,四溢的酒香,还有……

    他。

    那么这次回去,会发生什么呢?